撤了早餐，宛云很疲倦地睡下。
因为满怀心事，再加昨夜变故，自以为难以合眼，但不过一会，居然沉沉的睡去。
断断续续醒来的时候，倒是被外面电话吵醒。
珍妈在外面拐角轻手轻脚的接听：“是，回来了……好的，我会照顾她……姑爷也要照顾身体，按时吃饭……不需要我带话吗？……”
宛云让女佣把门合上。
她一连在半山别墅待了两日。期间记着和馆长的约定，开始着手为少女图底层铺色。
冯简并没有追到别墅来解释。想也是，那不是他的作风。
冯简这样做，反而让宛云心里一阵轻松。
倒真真像回到没出嫁的日子，那时候她没有什么需要等待，没有什么需要牵挂。除了自己，什么都不用在乎。
宛云养足精神，第三日出门去公司。
特意挑的清晨时刻，但好巧不巧，一进地下车库看到冯简的车就在前面。
宛云有意让司机落后，下车时也缓慢。然而走到电梯前，看到冯简按着按钮等她。
她顿住脚步。
冯简再等了几分钟，终于撑不住：“你看，我们碰都碰上了……”
宛云看他一眼，走进电梯。
气氛很静，直到冯简开口。
“离婚协议有关自己的那份，我已经签好，就放在公寓保险箱里。”
宛云抬头望他。也许脑子真迟钝了，连惊讶的表情都慢了一拍。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想怎么这男人还穿着那天晚上的西服？
她说：“这也是周愈给你开出的条件？”
冯简一皱眉，缓慢道：“不是的。但我想，嗯，我对你这样，如果你是对我真生了气——”
“你怕你欺骗我后，我对你生气，索性将离婚协议也先签出来给我——冯总做事永远料人之先，从容至极，半点亏都不吃。”
他终于松口：“对不起。”
但也就这么一句话，又不肯再解释。
电梯还在升，宛云的心却更快沉到冰冷谷底。
可笑，还以为不会再沉落。
她略微定神：“冯总如今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手头真有那么缺钱？几千万不是都拿出来？不是说事事都靠自己？究竟周愈对你说了什么条件，你公司遇到什么问题？居然让你把我当筹码都拿出来标价？”
冯简蓦然抬头：“周愈？那天晚上，你不是没有和他见面——”
宛云突然动气，“啪”的狠狠一个耳光。
冯简的脸侧偏着。
他没说话，只面无表情地盯着电梯门缝。
“我没有筹码。其实你和周愈才有筹码。但我的确没有。即使有，也是这场婚姻。但现在我将它还给你。什么时候结束，由你来决定——”
宛云不说话，“啪”又给了他一记耳光。但打完后，她仿佛撑不住力，向后扶住墙，只冷冷看他。
冯简似乎感觉不到疼。
“除了我叔叔，你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但世上很多东西，也没那么简单。不，对你来说很简单，你觉得那只是钱。”他说，“李宛云，你很幸运，有你母亲，有家人，还有很多东西。即使人生低谷，仍然有运气碰上馆长。但你看，我只有自己。我需要对自己和很多人的行为负责。我从没有任何轻而易举就得到的东西，如今也不指望有。我不喜欢玩，也不喜欢赌，更讨厌你说的那些靠不住的感情。我讨厌应付很麻烦的东西。”
——宛云重回李氏后肯定产生的利益冲突；她和周愈的似明非命的现状；李氏各种复杂的关系。太多的东西，太多的风险，太强烈的不安，都限制当下。
冯简知道自己应付不来。以前他也许有这个信心，那是当他认为自己的妻子是宛今、宛灵，或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的时候。
也许在潜意识里，他盼望他和宛云有个结局。任何结局都好，总不能任其发展下去。不然真怕自己变成和宛云一样的人物，认为感情能左右一切。
电梯到了。
“总之，我的想法就是这样。”
冯简直直走出去。
宛云的耳光根本不疼，但他在无声的电梯站着简直要窒息了。
自此，算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疏远。
浑然不觉的馆长来到别墅骚扰宛云。
“冯简把我从公寓门口踹出来了。呃，云云，你心情好像也不怎么好……”
宛云拍拍手，随着她的制止，两只正全力驱赶不速之客的牧羊犬停住脚步，亲热跑回她身边。
“哦，你是怎么看出来？”她淡淡道。
馆长很怕狗，不敢趋近，远远地站着。
“李宛云，做人不要太嚣张，我可知道一个有关你的惊天秘密。”
直到坐在草坪椅上，馆长才得意洋洋掀开谜底：“你知不知道你的画会和哪件珠宝一起拍卖？我又知道了！”抬眼看到宛云，有些诧异：“怎么了？你也很紧张是不是？”
宛云骤然松开握住茶杯的手。
“你和小冯吵架，心情不好，我不怪你。”馆长热忱地说，“每次看到你俩好，我反而都很伤心。”
宛云突然问他：“馆长，你依旧和这任男朋友在一起？”
馆长吹着茶气：“是呀。”
“这次能撑多久？”
馆长笑嘻嘻道：“不知道，也许就厮守终生，也许依旧撑不了多久。这种事情，怎么能知道呢？”
宛云淡淡一笑。同性恋的关系据说通常只能维持一年半。百分之六十是靠肉体，百分之三十是靠感情，剩下百分之十交给人生和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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