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去越冷，起先还能看到绿的枝叶，后来渐渐就看不到了。
这时候她坐在马车里，与她同坐的除了晋王妃，还有两个她不认识的女子。
晋王妃的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白，手也时不时抚上小腹，但面上表情僵硬，像是忘记了怎么笑……或者是哭。
这场景她觉得眼熟，她想到了自己，还有她曾经失去的尚未成形的胎儿，然后她想起之前听到的一点传闻。
传闻里说，晋王妃骤闻谢太傅之死，一意孤行去刺杀步六孤步番，结果当然是失败了，她也因此小产，但步六孤步番并没有为难她，甚至还一直将她带在身边，小心照料。
但不知怎的，今早她被步六孤步番亲手送进这辆马车，还留下话来，让她好自为之。
再之后步六孤步番怒气冲冲地离开，但是她知道，步六孤步番是在等着晋王妃求他。
她顺着敞开的车帘看到步六孤步番停下的脚步，然后看到他回头望向这边，眼神从期待到黯然，就像是一簇火苗从盛放到熄灭。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又落回到晋王妃脸上，晋王妃真是好命，哪怕沦落至此，也有人想着。
然后她又想到晋王，也不知道当晋王得知这个消息，会作何想。
他会追上来，将他的王妃救回去吗？
“救”这个字，何其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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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有女人无助的哭叫声，也夹杂着男人粗野的声音，车内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声音近在咫尺，又过了一会儿，她们全都反应过来外面在做什么。
那些人里有昔日的贵妇，也有公主，她不知道是谁正在遭受炼狱一般的折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轮到自己，她绝望地闭上眼睛，而哭喊声依然响彻耳畔，她还听到更多人的狞笑。
似乎有人朝着她们所在的这辆马车走来，要做什么不言而喻，但脚步声忽然停住，似乎是有人赶过来，两方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最后依稀是后来的占了上风。
她只当做是两边在为她们这一车人的去向争执，谁赢了，谁就要带走她们，但是没有，其中一拨人走开，另一拨人留在原地，倒像是在保护她们。
独孤清没有天真到觉得她们是多么特殊是需要被特别照看的人，她的目光落在晋王妃身上，她知道这是步六孤步番下的命令，他舍不得。
但这样的好运气并没有眷顾多久，几天之后，有人掀开了车帘。
他们动作粗鲁的将另外两个女子拽下去，又有人上前来将她也拖下去，只留下晋王妃一个人在马车里。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看不清是谁在拖拽着她，然后她被放在了草席上，她为鱼肉，任人宰割。
她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暗无天日的活着了，她的眼神早已变得麻木，车帘一开，她就知道要干什么，她甚至还能配合一些，让自己少吃些苦头。
晋王妃在最初的几天过后再一次被步六孤步番带走，听说她刺杀了他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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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塞北都城的时候，她生了一场病，病得很重，她一度觉得自己会这样病死。
可她还是奇迹般的扛了回来，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马车里了，床边一个侍女模样的人端着一碗药看着她，见她醒来，惊喜的说了好多话，她一句也没有听懂。
药并不是很苦，又或者她已经尝不出什么味道，她看着自己身上新换的干爽的衣服，料子很好，像是贵族的样式。
那侍女端着空碗走出去，没多久又进来一个人，看着像是管事的，会说一点汉语，她是这样说的，“将军说，夫人需要多休息，这间屋子往后就是夫人的住处。”
“什么将军？什么夫人？”她看着屋内的陈设，虽不如她过去住过的那些屋子，却也勉强能看。
“是扎日勒将军把夫人带回来的。”
原来他们被带回都城以后，步六孤步番论功行赏，他们这些人全都是货物，或是充为奴仆，或是像她这样，成为某位将领的妾室。
所以……她被步六孤步番“赏”给了扎日勒。
这个结果也不是不能接受，主要是因为在经历了噩梦一般的日子过后，这个结果对她来说，并不算坏。
这些日子一直都有大夫来给她调养身子，她也看到了和她一样被赏给扎日勒的所谓妾室，她们当中有郡主，也有王妃，她在每个人的眼里都看不到丝毫的希望。
得过且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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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扎日勒来房中找她，他喝了很多的酒，但却没有动粗，只看着她一个劲儿的傻笑。
“你笑什么？”这话问的平静，只是问过之后她才想起来他听不懂，索性也就放弃了，笑又不会少块肉，他喜欢笑，就让他笑个够。
“在这里还……习惯吗？”但是扎日勒竟然听懂了，还给了她回应，虽然他的语调奇奇怪怪的。
“你会讲汉话？”她感到意外。
“学过一点，讲的不是太好，你要是愿意的话……能不能多教教我？”这话问得一脸认真。
她心里涌上一点奇异的感觉，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别怕了，以后我保护你，他们就不敢欺负你了。”扎日勒一脸认真地对她说，怕她不信，又开始发誓，“我以天神的名义起势——”
“算了，”誓言最不可信，她拦住他，“我相信你，以后……我教你。”
“那太好了！”扎日勒兴奋地道。
那天晚上他和她并排躺下来，他重新替她盖好被子，斟酌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来，“这里也能看到北斗星，还有很多很亮的星星，比你在汴京时候看到的还要多。”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和她们不一样。”扎日勒接着说道，“她们都怕我，但是你好像一点也不怕我。”
她们自然指的就是院子里的其他人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是将军威武。”
“不一样的。”扎日勒仍是仰面躺着，“你们的眼神也不一样，只有你敢直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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