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陛下！老臣有些担心这些卫所都司地势偏远。一开始还好，恐怕时间长了以后，真正做主的成了那些世袭的千户和百户了。”
戚继光不无担心地说道。
“戚都督担心地不无道理。不仅是大明卫所，就是各地边镇，那些世居此地的将门盘踞一方，久而久之恐怕也变成了土皇帝一样的存在。”
于谦也在一旁附和道。
按照大明的卫所制度，一个卫所的指挥佥事、指挥同知、指挥使和一个都司的都指挥使都是朝廷任命的流官。
但是下面的千户、百户和总旗、小旗这些，就是父子传承，世代世袭了。
长期下去，各百户所和千户所都只认识自己的百户、千户。
而且九边重镇的中级管理者也基本上出自周围这些卫所。
这些中级管理者们又长期联姻通婚，彼此之间都沾亲带故。
久而久之，下面的护卫也是只知道有自己的上级，而不知道有朝廷。
最典型的就是明末的江左四营和镇守江夏的左良玉部。
这五个兵马的主帅虽然有的忠于大明，有的心存反意，但是无一例外地从大明军头变成了盘踞一方的军阀。
天子新设立的这些卫所都司不仅掌握这当地的军权和民权，而且距离京师更加遥远，不便于朝廷监管控制。
更何况为了便于行事，朝廷必须放权给这些卫所都司，再加上他们手里都有大批充做苦力炮灰的异族奴工，可谓手里有兵有粮有地盘有百姓。
这和唐末的藩镇割据什么区别？
搞不好的话，反而会酿成大祸！
“哈哈哈！爱卿多虑了。没关系，朕早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朱慈烺微笑着说道。
什么？
陛下早就有了应对之策？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不知殿下有何应对之策，是否方便拿出来交于臣等观看。”
张居正说道。
即使身为大明三百年第一首辅，但是张居正面对当今天子还是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当今天子只有十几岁，但是凡事都是谋定而后动，并且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毫无破绽。
往往他们这些臣子只想到一步，当今天子就想到了后面十数步。
这让自视甚高的张居正羞愧不已。
“拿朕拟定好的章程拿给诸位爱卿看看。”
“奴婢遵旨！”
朱慈烺交代了一声，立刻有內侍太监将大明军制改革章程的副本交给了文武群臣。
嘶……
看了朱慈烺亲自拟定的军制改革章程之后，文武群臣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陛下拟定的这个章程简直完美无缺，滴水不漏！
要是李世民手上有这个章程，大唐也绝不会亡于藩镇之手。
这个章程主要讲了三点。
第一是大明卫所官职的改革。
要知道从指挥使到小旗这些卫所官职都是世袭的。
但是朱慈烺直接把这些世袭官职都废除了。
可惜世袭勋职，但是不允许去卫所就职。
大明那些边疆卫所兵要想升官有三条途经。
一是奋勇杀敌，二是考取兵科科举，三是老老实实完成朝廷布置的任务，连续三年不出纰漏可以升级。
这个措施可以防止一个卫所被几个家族把持在手里。
第二条是中级管理者不得在本卫所任职。
这条可以防止兵为将有。
最重要的第三点则是童军制度。
凡是卫所出生的军户少年，满十二岁一律由朝廷接入京师，由兵部、御马监和五军都督府共同负责这些军户少年的生活和学习。
在这六年里，这些来自不同卫所都司的少年将会被拆散分组，而且不得和原来卫所都司的亲人联系。
六年以后，按照这些少年的特长或者直接加入保卫处，或者进行科举，或者遣返回原籍。
这样就相当于朝廷手里扣留了一大批边疆卫所军户的子孙当成人质。
如此一来，就算再有人要煽动那些卫所军户背叛朝廷，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了。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是可以防止阶级固化。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在朱慈烺看来，一旦一个帝国阶级固化，就会走向灭亡。
一个没有新鲜血液补充的大明帝国，是一定会陷入僵化，渐渐走向腐朽的！
哪怕自己建立的制度再怎么巧妙，也只能延缓这个过程。
在朝廷的大力培养之下，这些来自边疆卫所都司的少年可以和贵族子弟一样进入小学、中学、大学，甚至进入太学参加兵科科举，即使不想加入保卫处，也可以转成文官。
因为他们背后没有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绝对忠于天子，忠于朝廷，完全可以成为武装部门和官场上的中流砥柱。
这样对于地处边疆的卫所都司中下层军户而言，多少也是一个盼头。
这招其实说白了，就是朝廷自己花钱供养边疆卫所都司那些贫困军户少年，然后将他们调教成军。
让这群无依无靠的军户少年成为大明皇帝手中最锋利的宝剑。
况且这些少年从十二岁培养到十八岁，个个几乎都是十八般武艺精通的全能战士。
有了这帮如狼似虎的少年，谁还敢和大日月朝廷作对？
“陛下圣明！老臣深感佩服！”
于谦第一个佩服不已。
自古以来都无法解决的藩镇军阀之祸，在陛下手里居然迎刃而解，而且还显得游刃有余。
当今天子真是天纵之才！
“老臣代卫所军户官兵谢过陛下！”
戚继光一揖到底。
身为卫所老人，戚继光深知当今天子这个军制改革对卫所底层军户的影响有多大。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
以前卫所子弟的前途基本靠投胎。
千户的儿子是千户，百户的儿子是百户，那些普通军户的儿子也只能一辈子苦哈哈地诶中级管理者在种地，毫无前途和希望可言。
可是陛下这个措施，相当于将所有军户子弟放在了一个起跑线上。
以后能有多大的出息，完全靠自己的本事。
虽然对那些卫所中级管理者不利，但是这些中级管理者有多少人？
普通军户有多少人？
戚继光都能想象得到，那些底层军户听到这个消息是何等地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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