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瓒回头看了骆野一眼，没应声，不过那意思，很明显。
“Ok。”骆野点头，“ok，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会乱说话。”
……
年满是和骆野一起离开的，电梯门似乎有些迟钝，合起来的时候格外的慢，明明上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骆野没说话，她也没开口，气氛有一些的尴尬。
骆野的车停在马路那头，与年满恰好是相反的方向，于是两个人出了小区大门就分开了。
天早已经黑了下来，年满关上车门，扣上安全带，小MINI驶入浓郁夜色的马路上。
骆野和年满走后没多久，许瓒也出门了。
消防队的大门前，许瓒停住了。
那几年里，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给了这里，白天，黑夜，很少的假期，虽然累，但他不在意，他是心甘情愿的，就像宇宙，心甘情愿的选择了这份工作。
乔焌不在，黄铖也不在，只有杨旭和几个他没见过的年轻人，消防队这两年又来了新人，他不认识，不过那几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倒是奇怪的知道他，叫了他一声瓒哥后就走开了。
杨旭在洗脸，他也刚回来，一脸的灰，正在用毛巾蘸着热水，对着塑料包边的镜子一点一点擦掉。
回头看见许瓒，他很惊讶，毛巾还没拧干水，滴答滴答的滴在蓝色的塑料盆里。
“什么时候回来的？”杨旭问他。
“今天。”许瓒回答道。
准确来说，是五个小时前。
杨旭拧干毛巾，在脸上胡乱擦了下。
杨旭没成家，也没谈女朋友，家虽然在N市，但与消防支队隔得远，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这边的宿舍里。
“坐。”杨旭把脸盆放回架子上，毛巾搭在晾衣架上。
许瓒去宇宙家的这段时间，除了第一天他给他发了信息，后面这几天，他们都没有联系过，一来队里太忙，歇下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二来，他知道情况不会太好，问不问，答案又会有什么区别。
“宇宙…”他顿了下，抬起头，看向似乎在走神的许瓒，“他父母…还好吗？”
这个问题，在许瓒带着要弟送宇宙回家的那天，他就问过。
那时许瓒回复他，不太好。
是啊，怎么会好。
许瓒收回飘远的思绪，对上杨旭的眼睛，声音很沉，“不好。”
……
手上是装着热水的一次性纸杯，杨旭刚刚给他倒的。
很烫的水，纸杯不隔热，可他像是不觉得烫，手心紧紧贴着纸杯。
“他父亲犯了心脏病，母亲晕了过去。”
要弟的母亲在第三天的时候还是赶了回来，她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管弟媳怎么挽留，她都坚持要走，没办法，弟媳只要陪着她一起过来了。
得知宇宙没了的噩耗后就晕了过去，要弟在一边急的直哭，这几天，要弟的眼睛越来越红肿，再这样哭下去，怕是眼睛都要出问题了。
杨旭没吭声，情况没有比他预料中的更糟糕，甚至更糟糕的他都想过。
互相沉默，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杨旭身上还穿着抢险救援服，衣服上黑一块，湿一块，“现在呢？”他低头盯着被椅子砸了一个缺口的地砖，声音低闷，“现在呢？他们…好些了吗？”
“很难。”许瓒回答的很快，也很直接，很难好，甚至不会好，好不了了。
他们，谁也好不了了，这道伤口，在以后的岁月里，即使不揭开，也会痛，每天都痛，尤其是在漆黑的深夜里。
从杨旭宿舍出来，恰好九点三十分整，一秒不差。
N市的天气越来越奇怪，明明白天还晴朗，出门的时候也没感觉到要下雨，可现在，却飘起了小雨。
抬头，朝马路边的路灯光亮下看去，斜风细雨。
车门拉开又关上，没急着走。
一个拄着拐棍的人从右边的岔路口走出来，黑色的皮夹克，深蓝色的牛仔裤，年纪，不会超过四十岁。
他走的不快，路灯将影子拉得很长。
说不上来为什么要去看他，可能是因为他的腿，或者是他手里的拐杖。
会不会过几年，他也会像这个意外撞见的陌生人一样，以后的日子都需要拄着拐杖。
密集的细雨落在车窗上，有些模糊了视线。
*
隔天中午，许瓒刚在食堂吃过饭，就接到了乔焌的电话，问他能不能来队里一趟。
他问是什么事情，乔焌只提了声宇宙，他便没再多问。
到队里的这条路，有八个红绿灯，今天许瓒经过的每个路口，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都是红灯。
十秒，二十秒，最长的，是五十九秒。
乔焌的电话在他停在第四个路口红灯前又打了过来，是问他到哪儿了。
……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支队门外。
这几天，腿没痛，他可以走的稍微快一些。
“瓒哥。”
是个有点脸生的年轻人，许瓒想起来了，是昨晚那几个年轻人里的其中一个。
点了下头，算是应了。
这里的一切他都很熟悉，每个地方，每个角落，两年了，这里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变。
“许瓒，这边。”是乔焌的声音。
除了乔焌，杨旭也在，角落里坐着的，是队长黄铖，还有一个坐在凳子上哭得不能自己的女孩子。
“许瓒，这是宇宙的女朋友。”乔焌向他介绍道。
宇宙的女朋友，他们谁都没有见过，不过常听宇宙说起，听说这两年在国外读书，明年毕业，宇宙说，等她毕业就订婚。
“许瓒，”乔焌走到他旁边，用很低的声音说道，“她想去宇宙家。”
许瓒偏过头，对上乔焌也看着他的目光，“什么意思？”
“她…”乔焌抓了抓后脑勺，“没去过。”
乔焌觉得有些难以开口，许瓒昨天才回来的，这话，他说不出口。
口袋里是那天在湘菜馆外捡到了两颗石子，半个拇指盖大小的青色石子，看着乔焌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低着声说了句，“有话就直接说。”
“就是…”乔焌烦躁的搓着手，“你能不能再去趟宇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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