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有连绵三月的梅雨，西凉有连绵三月的雪。
西凉冬天雪极多，还是那种大片大片的鹅毛大雪。不知何时西凉都城上方飘来一片阴云，很快，整个都城便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
虽说下雪不冷，但因为外面冰雪一直没化冻，再加上呼啸的北风，便让人觉得冷的要命。
“竟然还跪在外面。”当唐宁从奏折中抬起头来，外面的天已经黑沉了。她揉了揉批了很久奏折的手，忍不住从紫檀雕花椅上站起来，情不自禁的走到窗边，然后瞥见了跪在雪中，继续成了雪人的黑衣人。
若不是那露在外面的衣角和没被雪掩盖的眼睛，唐宁真的会以为她看到是座雪人。
唐宁说话的语气虽有感慨，却只是感慨。
受了李湛的命令后，黑衣人的态度十分的坚决。不管唐宁如此说，不管被唐宁如何对待，他就是不走，一副让我走，除非让我死的样子。
杀他，唐宁没那个兴趣。
但是，唐宁却不想和一个暗卫较劲，直接让人开了窗子，把他扔到了窗外。
被扔了出去后，那人有没进来，只是在内殿门口跪着。一直跪到下雪，一直跪到大雪把他的身影掩盖，他都在那里不起来。
虽然那人是李湛的替身，但唐宁不知道李湛那么一个三心两意的主子，如何培养说如此一个意志坚定的替身。
唐宁喜欢坚强的人，她也欣赏这种人，若是黑衣人没有在后来说出那句，“王爷一直很爱殿下，他一直都是爱殿下，请殿下明察体谅！”也许，唐宁就会考虑把他收为己用。
但，从黑衣人说的那几句话中，唐宁知道他受李湛的毒害实在太深了。
李湛爱唐宁吗？唐宁曾经以为李湛也许是爱她的。只是，在经过孩子一事后，唐宁已经明白李湛的爱是如何的自私，如何的狭隘。
李湛，他爱吗？他爱的人只有他自己！
若是爱一个人，不但会把她视如珍宝，还会爱屋及乌。唐宁真的很想知道，李湛当初心到底有多狠，才会把手放到婴儿的脖颈。那本是他期盼良久的孩子，但就是因为一双异眸，他就要杀了他。
李湛这做法哪里是爱，明明是自私的占有！
铃铛站在唐宁身后，见唐宁的目光落在窗外“雪人”身上，忍不住在嘟了一下嘴后，对唐宁说道，“那人其实也挺可怜的，我看他都冻僵了，不如让侍卫去看看。马上就过年了，若是荣华殿在这个时候死什么人，怪不好的。”
黑衣人的身份，只有唐宁知道。
虽然唐宁已经把黑衣人的脸弄成那个样子，但是很多人还是先入为主的以为那个人是李湛。
若是一个暗卫被如此罚跪，或许没人觉的新鲜，但因为很多人以为跪在外面的是个王爷，还是个叱咤风云的铁血王爷，然后便……即使铃铛愤恨李湛对唐宁的伤害，但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却也有些同情，尤其是西北军还为西凉浴血奋战的在边境打戎狄、南明时……
铃铛毕竟曾经是西北军的一份子，但觉得李湛虽然有罪，但是罪不至死。
但是窗外那人，却要活活的冻死。
铃铛的话让唐宁暗叹了一声，该死的李湛，不管在哪里，都有人觉得他好，觉得他不该受罪，但是谁该受罪呢？
“有什么不好？”唐宁抖了一下袖子，做了一个负手而立的动作后，看着窗外那人后说道，“荣华殿近来死的人还少吗？差这一个吗？”
唐宁话中自然是意有所指。
虽然铃铛不会把所有的事告诉唐宁，却不代表唐宁不会知道。
曾经暗害襁褓中婴儿的相关人员，唐宁虽然只是把他们监禁，并未做什么处罚。但是他们却接二连三死去，还是看似很正常的惨死。
唐宁在知道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看在那些人都死的很惨的份上，让他们葬在了宫人死后埋葬的地方。
能在荣华殿做出这些事的人，除了铃铛，不会有第二个人。
铃铛见唐宁如此问，抬起小脸，声音有些弱的说道，“姐姐，你都知道了？”
唐宁虽然介于已经答应他们什么，不方便处理他们。但是铃铛不一样，她是忠心护主，然后做事一切从心的人。那几个人既然敢加害小皇孙，铃铛怎么会轻饶她们！
狠狠的弄死她们，是铃铛发泄怒气的方式。
作为忠仆来说，他们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们的主人。
若是有人伤害了，那后果只有一个，就是惨死。
唐宁本来想责怪一下铃铛自作主张，见铃铛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便叹了一口气，回过头来，抚了一下她的头发说道，“你这个孩子，你愤怒的心情姐姐可以理解，但是你要知道，很多事借别人的手来做，或许更好。”
“是趁机陷害，一箭双雕吗？”铃铛见唐宁如此说，眼睛亮了一下。
果然和唐宁在一起，铃铛才发现自己那点小聪明不够用。
铃铛举一反三的能力太强，唐宁又摸了一下她的头说道，“姐姐只是不希望你的手上沾上那么多的血腥。你才那么小……”
铃铛才十一二岁，如此小姑娘，合该无忧无虑的度日，但是铃铛在跟着唐宁到了西凉后，却一直帮助唐宁打点各种事，唐宁一向很忙，铃铛也常常忙的脚不沾地。
因为深处皇宫，手上染血是无法避免，在唐宁不知道的地方，铃铛为唐宁处理了很多虽小但恼人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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