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我们当时都不清楚这个……交割收货的交易规则，还以为买了放在那里就可以，结果到了交割日那天，我们才知道，如果不收货，就会被查封资产坐牢！然后那天油价突然暴跌，甚至一口气跌到了……”
邱静芝一边说，一边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好似呼吸不畅的模样。
“跌成什么样了？损失了多少？哪怕全损失了，应该也不是很多吧？”杜若连忙问。
看邱静芝这模样，她就知道，家里这次出的事情不小。
邱静芝带着哭腔说道，“不是，它、它……跌到负了！我们不仅亏了所有的本金，还要倒赔钱！”
“什么？这什么逻辑，买东西还买到要赔钱了？”杜若完全不明白。
邱静芝这时候也是一脸懊悔，片刻之后，她颤抖着拿出手机，翻出一篇股市文章，递到杜若面前给她看。
杜若定睛一看，阅读了一下那篇文章，才知道，原油从土地里被采集出来之后，是不能直接去做给汽车、轮船等等设备供能的石油的，它需要经过一定的冶炼，冶炼之后，还涉及到运输和储存两个大环节，而这些环节，统统都是要花钱的。
所以，在交割日那天，突然出现了大量的、必须运输出去和储存的原油，在那一天，将油运输到炼油厂或者存储下来的成本，已经超过了石油本身的价值，所以，原油跌到了负价。
而每一个在交割日之前没有交割走原油的股民，都必须支付一笔钱，才能将原油交割出去。
请神容易送神难，打个不太恰当但是可以理解的比方：
杜兴邦花一千块买了一条哈士奇回家，结果哈士奇把家给拆了，送走哈士奇之后，他们不仅损失了买狗那一千块，而且全家都得重新装修，还得倒赔上几十甚至上百万。
这就是花钱买东西，最后反而还造成更大亏损的典型例子。
然后，杜若仔细查了一下交割日当天的油价，才发现，那天的油价，竟然已经跌到了-37.63美元/桶，换算成人民币，杜兴邦每买一桶油，就要倒赔将近250块！
这个数字，好像就是在嘲讽那些炒原油期货还不懂交割日规则的人，统统都是250……
杜若深呼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随即问道，
“那他到底，持仓多少？亏了多少？”
邱静芝用蚊子一般的声音说道，“一共亏损了一亿零九千四百多万，不止是原油，只是原油亏得最多……”
杜若直觉得眼前一黑。
居然亏了这么多！
将近两个亿！
但片刻之后，她又赶紧问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爸人呢？他怎么不过来跟我说？”
“他现在在医院，他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杜若，你别怪你爸啊，他也就是糊涂了一下，哪里知道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今年家里的公司本来就运作得一般，他也是着急才会喜欢上炒股，那炒股嘛，不投本钱进去就没什么收益，他也不想把事情搞成这样的，你如果有钱的话，就拿出来，帮帮忙好吧？”邱静芝恳求道。
杜若感觉眼前一片黑暗，但是，她依旧问道，
“爸现在在哪家医院？我要去见他。”
邱静芝低下头，报出了医院的名称。
到了医院，杜若只看到一张脸青紫，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杜兴邦。
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变成这样，正难受间，她手机响了。
她低下头一看，是程飞扬打来的电话。
“什么事？”她问，努力用着自己最平和的语调。
片刻之后，电话里传来他的声音，
“杜若，诚桑现在的主营业务也受到M国那边金融风暴的影响，夏叔叔跟我交了底，我继续留在这里不可能有更多作为，所以我今天已经清算了我手头的股份，决定自己去其他城市创业，重头再来，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她怎么想？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义无反顾地跟他走，他去哪里她就去哪。
可是现在……
杜若隔着ICU的玻璃，看着自己父亲努力吸氧的身躯，只有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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