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当然完全不知道胡子珊心里在想着什么, 仍是望着婉华傻傻笑着, 想起方才的画面, 傻气得冒泡的笑中又多了几分羞涩。
“师姐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了么？”胡子珊帮婉华拧着擦嘴的巾子笑着问道。文师姐是她见过最爱笑的人，每次她和婉华一起见到师姐, 师姐都笑得好甜好甜，那笑容简直像是盛夏的西瓜深秋的柿。
婉华小脸胀红地瞪着乐个不停的文心。她当然知道文心在乐什么……
“没有没有。”文心察觉到婉华怒意腾腾的视线，赶忙收起笑正儿八经地摆了摆手。然而她从来不是善于控制表情的人，哪怕刻意抿紧了唇, 弯弯的眉眼还是出卖了她得逞后十分愉悦的心情。
当着胡子珊的面婉华也不好说什么，于是生气得不再看文心。
夜渐深。照商量好的，今晚该胡子珊守着婉华，文心先去睡觉。这样明早胡子珊回家以后, 文心才有精力继续照顾婉华。
可是文心睡不着。
并不是兴奋的余韵，而是担心。婉华的鼻子，在复位痊愈前是半点碰不得压不得的。也就是说，陪床的人片刻分不得神，得留意婉华睡着以后任何细微的动作，稍有不妙就要及时出手制止。
子珊是个很好的朋友，大晚上的赶来医院不说，因着有过照顾病人的经验, 照顾起婉华来甚至比她还要细致周到。按说她不该担心的, 只是细致周到她或许比不上子珊, 但论对婉华用心上心, 子珊必定是比不过她的。
万一婉华睡觉的时候翻了身, 子珊那时恰好走神没看到，鼻子被压到后，本来止住的血又流出来，婉华再晕过去怎么办？
不行。她说什么也不能睡！
胡子珊见文心坐在一旁空置的病床上，眼也不眨地望着已经闭上眼安然入睡的婉华，不禁问道：“师姐不睡么？”
文心摇着头笑笑，轻声道：“不困。”说完站起身，走到婉华的病床头，帮婉华把枕头又垫高了些。这样哪怕再流血，至少不会呛着婉华。
婉华已经睡着了。她流了太多血，头一直晕着不说，四肢也酸得要命，睡着并没费多少功夫。只是仿佛间进入梦境的时候，她闻到一股再熟悉不过的甜香，是夜夜伴她入眠令她无比安心的味道，是哪怕在梦里闻到也会让她幸福得心跳加快的味道。
熟睡中，婉华的唇角轻轻翘了起来，脸上的红晕始终不退，也不知梦见了什么。
胡子珊又劝了好几次，让文心去睡一会儿。文心哈欠连天地说真的一点都不困，就那么眼也很少眨地在床前守了婉华整夜。倒是胡子珊撑不住，在夜过了一大半的时候趴在空置的病床上睡着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婉华醒了。
她一睁眼就对上了文心的视线。文心的眼睛红红的，不知是没睡的缘故，还是刚刚哭过。
“醒啦？”文心笑了笑，声音有些哽咽。
婉华心揪地一疼。看来是哭过了……她本来为着昨日擦身子时文心捉弄她的事还有些生气，见文心不眠不休地守着她，又红着眼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也消了气了，只余下许多的心疼和一丝丝不解。
“哭什么啊？”婉华伸出夜里已被护士拔了针头的手，牵住文心，怕吵醒一旁睡着的胡子珊，耳语似地问道。
文心往婉华前面挪了挪，吸溜了下鼻子道：“夜里见你躺着不动，呼吸也轻得几乎听不见，就很害怕。不确定你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又晕过去了。好几次想叫醒你，又不敢叫醒你……”她话没说完就偷偷背过身抹掉了眼角的泪。
“让雁雁担心了~”婉华自责之下也红了眼。她好想把文心抱进怀里软声安慰，只是子珊就在不远处睡着，莫说拥抱，连言语她也得拿捏好分寸。
有太多想说不便说的话。二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沉默的对望中，用眼神告诉了对方心里所想的一切。
胡子珊是被卖早点的叫卖声吵醒的。天已经亮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后歉疚得不住地跟婉华道歉，承诺回家简单梳洗一下就立马过来替文心。
婉华忙推辞，说了许多安慰胡子珊的话。
文心陪婉华一起安慰了胡子珊一会儿，道：“子珊你真的不用过来，一会儿做完手术我就接婉华回家了。”
“回家？”胡子珊看了眼婉华道：“不是说无论如何不能让叔叔知道么？”
“嗯。接她回我家。”文心笑了笑道：“家里方便些，医生要说还需要输几天液，家里也能输的。”
胡子珊点了点头，又热情地道：“你们还没吃东西吧？我去买早餐。”说完就拎上手袋出门了。
婉华也是刚知道自己一会儿就要出院去文家，不禁用询问的目光望向文心。
“想问什么就问嘛，子珊又不在。”文心回头扫了眼合上的病房门，飞快地凑过去在婉华唇上偷了口香。
“雁雁！”婉华神情严肃起来，心虚地也扫了眼门口，把声音压得低低地道：“子珊还要回来的！”
文心弯着眼浑不在意地道：“没那么快的。最近的早点铺子也在医院大门对街。”说话间已经与婉华没扎过针的左手十指相扣。
婉华毫不留恋地挣脱文心的手，平复好怦怦乱跳的心，神色平静声音低柔地道：“她马上就要回来的。”说完往床头靠了靠，故意离文心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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