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平国目光直直的盯着照片，沉默无声。
季洛秀也不管，又继续道，“照片反面还有一行字：季平邦百日照留念。叔叔，这么多年，奶奶一直很想你。奶奶出事，林木是刽子手，你只是递那把刀的人。林木，我已经惩罚他了。而你，我想如果奶奶在，不管你做错了多少，她也会原谅你的。”
她不想说什么不知者不罪的话。
不管为了什么，宁平国出于私心，害了无辜的人是事实。只是结果，超出了他的预计而已。
“季平邦、季平安，安邦定国……”宁平国的声音很是沙哑，像是生了锈般。
他喃喃自语着，湿了眼眶。
“可笑啊、可笑。我居然眼睁睁的看着她害死了自己的哥哥。我还有什么脸活着。”
宁平国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让季洛秀心神一颤，不由的喊了一声：“叔叔，常丽姝当年处心积虑偷走你，显然并没有存好心，也许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借你的手杀害你真正的亲人。
这样一来，就算像今日这般，真相水落石出，又能让你饱受心神折磨，生不如死。
常丽姝她就是恶毒的疯子。你不能就这么自暴自弃，称了她的意。”
阳阳也在一旁冷哼：“做帮凶时下手挺狠，这会倒怂了。季家可不出囊种。”
季洛秀听他这么说，便知他嘴上强硬，心里还是认了这个叔叔。只不过，到底意难平。
要不要喊他‘叔叔’，还要看他表现。
宁平国却仍陷在心魔里，语气晦涩道：“我害了自己的哥哥和母亲，还有什么资格做季家人，做你们叔叔。”
“不错，你的确是帮凶。若你有心忏悔，就应该把真凶送进监狱。而不是自己跑来这里。看着是在认错自罚，其实又做了回真凶的挡箭牌。宁平国，你还真把自个当姓宁的了。”
季洛秀还没说什么，阳阳已经吼了出来。
他的话刚说完，宁平国手里的照片落到床上，他一惊，想去捡。却被季洛秀抢先捡了回去。
“如果你情愿待在这里，照片给了你也没用。还是我先保管吧。”
宁平国双手攥紧，手背的青筋鼓起，看上去多了几分狰狞。好一会儿，才松开了手。
声音依然沙哑，却平仄无绪，“你们走吧，不要再来了。”
说着又闭上眼睛，躺回床上一动不动。
就像挺尸。
许是气的，阳阳面孔涨得通红，重重哼了一声，拖着季洛秀的手，就往外走。
因着这次没有结果的见面，季洛秀一连两天，情绪都有些低落，也没住在罗家，而是回了季家四合院。罗靖煊知道她的心事，这两天除了出去办些必要的事，就默默在她身边陪着。
转眼两天过去，结婚的日子，不期而至。
季洛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崭新修身列宁装，长发简单的梳了一个马尾辫。清绝的脸上，没有一丝化妆的痕迹。
“别照了，姐姐你不管什么时候都好看。”阳阳站在一旁，俊颜上带着笑意。
而后想到什么，笑意淡了些，闷闷的说道：“姐，你别有了老公忘了弟弟。你就算嫁给了罗哥，也记得多回来住住。我还小呢。”
说到最后一句时，语气里竟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季洛秀点着他额头笑：“这会你又承认自己年纪小啦，我还以为你已经长成男子汉了。都进了保密部队了，厉害着呢！”
阳阳跺脚：“姐姐，我才十三岁。未成年。你有监护我的义务！”
季洛秀呵呵直笑。
笑完了，才一拍手道：“知道了，我家阳阳还小呢。过两天你罗哥就要回部队了，到时我就搬回季家陪你。”
她心里很清楚，阳阳这几年已经锻炼得很独立了。他之所以示弱，其实是舍不得她。
七十年代的婚礼，在龙城办，兴趣还没有在乡下办，来得热闹和隆重。
没有所谓的吉时。
差不多快到中午十一点时，罗靖煊一身军装，身后同样穿着军装的几个男同志，一行八人出现在季家门前。
为了低调，甚至没有婚车。每个人都骑了一辆自行车。
打头罗靖煊骑的自行车上，扎着一朵大红花，总算带了点喜气。
季家只有季洛秀、季洛阳姐弟俩。
季洛秀图省事，也没请伴娘什么的。所以新郎接新娘时，需要伴娘来设置的重重关卡，直接简略了。
只有阳阳出面，让罗靖煊照着领袖的红本本，念了一遍领袖宣言，就算应了景，过关了。
季洛秀从院子里出来，扫了一眼。和罗靖煊一起来的军人同志，她只认识萧宇然、汤建伟两个。
萧宇然是她和阳阳离开季家村，到苏市时，负责接待他们的人。而汤建伟，算是接触比较多的。
只是上次因他拉着她和阳阳进秘密军事基地，害得阳阳被迫成了基地编外人员。
而她也不得不匆匆结婚。
这会看到他，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
心里念头转过，脸上浅笑不变。芯子早就是老妖精了，结婚这种事就算没有亲身经历过，也当过几回伴娘。
没有羞涩，大大方方的和伴郎军人同志，一一打了招呼。
随即往罗靖煊自行车后座位上一坐，清声干脆道：“走吧。”
“媳妇，你搂住我的腰。”罗靖煊的声音含着笑，“别一会被我甩下车了。”
季洛秀锤了他一记，嗔怪道：“知道了，快走，快走。”
身后，萧宇然看见他们的互动，出声调侃，“哦哟，嫂子等不及要进新房啦。”
话落，一阵哄笑。
季洛秀腹诽：谁说军人都正经的。
假正经！
季家四合院离龙国饭店不算近，罗靖煊他们全都是军人，体力、耐力都一流，两脚蹬得飞快。别人四十分钟的车程，他们只用了一半时间，就到了。
自行车一溜在饭店门口停下。
季洛秀紧搂着罗靖煊腰的手，才松开。
车速太快了，要不是她搂得紧，说不定真会被甩了去。
罗家今天中午是包场，除了罗家请的客人，没有其他客人能进龙国饭店。
门口还挂了一条红色横幅：恭贺罗靖煊同志、季洛秀同志新婚之喜！
“媳妇，我们进去吧。”罗靖煊平常低冷的嗓音，这会像含了蜜一样。
季洛秀正要应声。
就听身后一道声音传来：“秀秀，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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