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穆柔兮方才起身，柳琴就跟在秋霜身后进了汀兰苑。
“柳琴姐姐，我家小姐将将起身，劳烦你在这儿稍等片刻。”秋水面无表情拦下绿柳，说话的声音确保里面的人可以听得到。
“你出去看看，柳琴这么早来，怕是有什么事。顺带着让秋霜进来。”穆柔兮懒懒地半倚着身后的秋霞，挥了挥手对正在为她挑今儿个发饰的秋月道。
秋月甫一转身，穆柔兮立马直起了身子，拉过秋霞在她耳边悄悄吩咐了几句，笑眯眯看着她跟在秋月身后离开。
秋霜一进门，滚圆的大眼睛一转，便咯咯咯笑了起来，有些调侃地道：“小姐定是又让秋霞去干什么坏事了。”
刚刚秋霞被秋水一问干啥就跑的举动，秋霜可一点儿都没错过。
穆柔兮呵呵笑着，也不答话，只是垂着的眼眸中有一丝沉思闪过。如今她尚且年纪小，身边便只留了秋月秋水两个大丫鬟，秋霜秋霞两个二等丫鬟，等她及笄，这么点儿人怕是不够。
秋霞提拔起来倒是可以，毕竟秋霞的卖身契在自己手里拿捏着，又是一个和秋月一般干净背景的孤女。
只是这秋霜嘛，实在不敢用。
秋霜自小是长在穆瑶身边的，穆瑶当了王妃就把秋霜给了她。好在以前的自己虽然蠢，却也没蠢到秋霜一来就让她顶替了自小服侍自己的秋水秋月去。
“你替我将头发梳好。”听着外边儿秋月已经说妥，穆柔兮似是才从聚精会神的聆听中回神一般，叫了秋霜过来。
秋霜当初是穆瑶身边贴身伺候的，梳头这样的事自不在话下。只是她心中想着方才秋月和柳琴的话，一时有些出神。
柳琴说王妃来了，也不知王妃这次来又会带些什么好处来给她，以往都是……
“呀！”穆柔兮痛呼一声，秋霜这才回过神来，她手拿着的梳子上缠着几缕长发。
“啪！”秋月才进屋就听见穆柔兮的痛呼，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劈头盖脸就给了秋霜脸上一巴掌，大声呵斥：“你这小蹄子，做事毛手毛脚，今儿个是让你给小姐梳头，你竟然能把小姐的头发绞了下来。明儿个还不知道你能做出什么呢！”
说着，秋月就要转身去让秋水叫粗使嬷嬷。
“小姐开恩，奴婢再也不敢了。”秋霜这下是真的有些吓坏了，按着秋月的意思，她一顿板子是免不了的。一顿板子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够她在床上躺一两个月了的。
眼看着就要回金城，说不定到时候小姐还嫌她碍事，直接将她留在这南山，那是她万万不愿的。想着，又给穆柔兮磕了几个头。
穆柔兮眼中水汪汪的，眼眶都红了一圈，但眼底是冰冷的笑意。这秋霜倒是个胆大不掩饰的，才听见穆瑶要来就激动得是了神么。只是如今这事倒是不好闹大，免得打草惊蛇。
秋霜不能留，但要处理得干干净净才行。
“算了，秋月，秋霜也不是有意的，罚她半月的月例就是。”
秋月听穆柔兮这么说，起初想着小姐又心软了，劝她的话刚要出口，就看见穆柔兮飘过来的眼神，里面蕴含着不容置疑和嗜血。
秋月一惊，连忙禁了声，上前对着秋霜道：“行了行了，小姐宽宏大量，你也莫要在这里碍小姐的眼了。”
秋霜如释重负，忙又给穆柔兮磕了个头，这才起身急匆匆离开，差一点儿撞上抱着小鸡仔进门的秋霞。
“小姐，您……”秋月想说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开口，方才小姐的眼神，实在骇人，让她有些不敢置信这是自家温柔的小姐。
穆柔兮也不解释，迟早她身边的人是要习惯她的狠毒的，如今就当提前适应了。她笑眯眯冲秋霞笑，示意她抱着小鸡仔走近些。
几日不见，原先黄澄澄的小鸡仔长大了些，身上的黄毛颜色也变淡了不少，但滚圆的身躯足以证明秋霞将她养得极好。
“小姐，这小鸡崽子脏得很，你快别抱着。”眼见穆柔兮将毛茸茸的滚圆抱在了手里，秋月这又操心上了，哪里还记得先前的事。
“我每日都用细沙掺了草木灰给它洗澡，干净着呢，哪里脏了？”秋霞在一旁小声哼哼，她是个跳脱性子，年纪又是最小的，比穆柔兮还小了一岁多些，所以说起话来多了些童真。
秋月见穆柔兮听秋霞那般说，还把小鸡崽举到脸面前，凑近闻了一闻，煞有介事地帮腔到：“嗯，还有草木灰的味道。”
秋月的太阳穴忽然突突突跳了起来，许是她这些日子忙着照料小姐的伤，疏于管教，院里的小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这样下去迟早要带坏小姐，小姐被带坏了，她怎么对得起逝去的夫人。
想当年，她年纪小小就成了孤女流落街头，要不是夫人心善将她带回了威远侯府，她指不定早就饿死街头。夫人临终前把小姐托付给自己，如今小姐却……
眼见着秋月陷入沉思中，还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穆柔兮连忙咳了一声，把小鸡崽递给秋霞，对着她使了个眼色，开口打断秋月的思绪：“秋月，王妃和夫人还在等着我用早膳呢！你快些来替我将头发梳好。”
秋月回神，这才想起柳琴特意跑一趟说的正事，当下利落的将穆柔兮的发髻挽好，未了还依着自家小姐的意思插上了太后赏的那支碧玉簪。
“今日见的可是王妃，带着太后御赐的东西才不失礼，你说可对？”穆柔兮笑眯眯抚摸着头上的簪子，也不知那话是说给谁听。
还不等汀兰苑的人准备动身，穆琰便风风火火跑了来。
“我和你一道去。”
看着穆琰如临大敌一般，穆柔兮除了有些哭笑不得，心中还有一股暖流涌起。
路上，穆琰悄悄凑近穆柔兮耳边说：“姐，昨天夜里，穆珏还特意跑我那里打探了一番口风，我糊弄过去了。”想起昨夜穆珏小心翼翼又满含期待的样子，穆琰忍不住就想笑。
“你这皮猴儿，定是又捉弄了他一番吧。”穆柔兮对穆琰的性子很是了解，她才不信他轻描淡写的糊弄二字。
穆琰被戳穿倒也不尴尬，反而理直气壮道：“小爷捉弄他是给他面子。”那神情，那语气，颇有些无赖样。
穆柔兮笑了笑，手指戳了他的脑袋一下，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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