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澜疑惑不解的神色让方碧宁宛如跌落寒潭。
现在回想起来，丫鬟只说了是安若澜亲自挑选的，并没有说是安若澜送的！
可是她已经大肆宣扬，现在全府上下都知道她得了安若澜的头面，眼下安若澜矢口否认，无异于把她的脸面仍在地上狠狠践踏。
恐怕所有人都会笑话她胡说八道，意图攀高枝。
她已经察觉到了周围投射来的嘲讽目光，以及那自以为小声的窃窃私语。
暗自懊恼自己大意的同时，羞愤又让她心湖翻滚。
良久，方碧宁硬是挤出一抹笑，诧异道：“咦，难道那套头面不是六小姐送的？因为丫鬟说是六小姐亲自挑选的，婢妾还以为是六小姐送的呢。”
她没有蠢到一口咬定头面是安若澜送的，而是四两拨千斤地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了丫鬟身上，如此一来，既反将了安若澜一军，又表明了自己只是被误导，可谓一石二鸟。
闻言，安若澜不动神色地笑了笑，心底却是愈发明白，以孟氏的心计，绝对不是方碧宁的对手，只是孟氏背后还有安若娴在，形势应该不会一面倒，只是五房日后必定会被搅得天翻地覆。
抿了抿唇角，安若澜收拢心神，笑问道：“方姨娘说的莫非是那套东珠头面？”
方碧宁谨慎地点头。
“那就是了。”安若澜恍然笑了，淡然的态度让方碧宁吃了一惊。
她道：“那套头面是五叔托我挑的，说是抽不出空来，正好我铺子里首饰多，就让我看着挑一套，说是送给方姨娘做新婚礼物。我听说方姨娘今儿早上就戴上了那套头面，想必是很喜欢的，可见我没有挑错。”说着掩唇轻笑，似是在为自己的眼光好而高兴。
“……”方碧宁张了张嘴，却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抽不出空，正好，看着挑，这番话好比啐了毒的箭，刺在她心口上，让她痛不欲生。
她不相信安五哥会这样对她！
然而更伤人的还在后头，安若澜温婉笑道：“可见五叔是很看重方姨娘的，不然也不会送那么贵重的一套头面给方姨娘。”
看重？方碧宁不禁在心底冷笑，加上那些多余的话，旁人只会觉得她可笑！
冷眼望着安若澜，方碧宁皮笑肉不笑道：“多谢六小姐的好意了，也请六小姐放心，婢妾日后一定会尽心尽力侍奉五爷跟五夫人。”桌下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阱掌心。
安若澜不觉诧异，方碧宁比她以为的还要能忍。
微一点头，她站起身来，道：“希望方姨娘日后能恪守本分，不辜负五叔对你的看重与喜爱。”
“婢妾一定谨记六小姐的教诲。”方碧宁跟着起身，福了一礼。
“……”安若澜抿了抿唇角，有些话终究是无法说出口，只吩咐百灵拿起放在一旁的大锦盒，颔首道：“我还要将这套头面给五婶送去，方姨娘慢坐。”
又将那钗子推到方碧宁面前，“既然误会解除了，这钗子方姨娘还是收下吧。”
方碧宁木然接过，敛首：“多谢六小姐。”
是啊，误会，她先是误会那套东珠头面是安若澜送的，后又误会安若澜邀她喝茶是想拉拢她，还要送她礼物，却不想到头来她只得到了一顿羞辱。
安若澜要把准备的头面送给孟氏，摆明了是昭告众人，她不会站在她这一边。
真是好一个两不得罪两不帮，真是太好了！
方碧宁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安若澜给了她有生以来最大的屈辱，旁人嘲弄的眼光她已经无暇顾及，她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逃开安若澜。
如她所期望的，安若澜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一大群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地离开。
按照安若澜的计划，是要叫上方碧宁一起去给孟氏送头面的，但她最终还是改变了主意，得饶人处且饶人，方碧宁受到的教训已经够了，她过不久就要出嫁，没有必要再过多干涉侯府的事。
表明她的态度就足够了。
安若澜一走，围在旁边看热闹的下人也都嬉笑着一哄而散。
炭盆里的火还很旺，烹茶小几上的茶壶也在咕咚咕咚冒着热气，方碧宁却觉得自己全身僵硬，手脚都无法动弹。
如何回到房间的，方碧宁完全没有印象，趴倒在床上大哭了一场，她心里才好受了点。
临近午时，方碧宁起身重新梳洗好，亲自到厨房做了几个拿手小菜，等着安世延过来用膳。
伺候她的小丫鬟惶恐道：“都是奴婢没有把话说清楚，才害得姨娘受委屈，还请姨娘责罚”
方碧宁苦笑着摇头，“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没有听清楚。”她本来就没有责怪其他人的意思。
小丫鬟翠环松了口气，不平道：“六小姐也真是的，姨娘不过是误会了嘛，她竟然当着那么多的人下您的面子。”
方碧宁笑了笑，没有接口。
她知道安若澜其实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然她不可能还能站在这里。
然而知道是知道，要她心里不恨，又是不可能的。
咬着下唇，方碧宁眸光微闪。
没一会，安世延就回来了，含笑握住等在房门前的方碧宁的手，道：“外面风大又冷，怎么不在屋里等？”边说着，边拉了人进门。
满目的温柔心疼让方碧宁脸上微红。
方碧宁愈发不相信安若澜的话，五哥对她如此温柔，怎会那般敷衍地送礼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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