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默告诉过我，两个时期，山河异常绚丽，一个是在王朝建立时，那是生机盎然的美，一个是在灭亡时，玉石俱焚的决绝，最能撼动心弦。王朝的建立我未能目睹，毁灭却就在眼前。
这些日子，密谋的逃窜成了光明正大，覆巢之下，人人只想着如何保全自己，前朝后宫，偌大的皇宫却连一张平静的桌案都容不下。
“小主，要不，我们也走吧。”茯苓犹犹豫豫地开口道。
“要走也不难，只是，要去哪呢？”
“当然是去找三皇子。”
“胡闹。他在前线放粮，我如何能去找他？”
“这种时候了，抵抗无益，小主不如与三皇子早早远走。”
连茯苓都看得出抵抗无益，看来真的是穷途末路了。
我想了想道，“兵荒马乱，一不当心便会落入敌手，不如静观其变。”
“可是……”
“他会来救我，茯苓，若你信我，便同我一起，我保证你的安全，若不信，我也不好勉强。钱在哪里，你清楚，悉数拿走，逃命去吧。”
“小主，你又说这样的话，茯苓若是小主口中那样的人又怎会陪小主到今日？”
“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却怕拖累你。”我苦笑，这些年生活在这弱肉强食的地方，早已将很多东西看淡了，倘若真的无亲无故，无欲无求，一举一动便可毫无顾忌，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一死，我只是怕，拖累了我爱的人。
“姐姐你对我从没有拖累，反而是我害惨了姐姐。”她看着我，“我知道，当初是因为我为姐姐熬汤药时走漏了风声才使得贤妃抓住了姐姐的把柄。”
“走漏风声？莫非……”
“姐姐有意瞒我，我也就将计就计。可是茯苓自小在这后宫生长，怎么会不认得红花？姐姐当时一心只想拒皇上于千里之外，甚至损害自己的身子也在所不惜，可茯苓怕姐姐有朝一日会后悔，便偷偷打听与红花药力相抵的药材。”
“贤妃后来听说了，便以为我私藏红花是想毒害其他嫔妃，是而想借此置我于死地。原来是这样，我一直在奇怪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被贤妃看出端倪。”
“姐姐，茯苓以为这样是为小主好，没想到却害死了冰晴姐姐。”
我诧异地看着她，冰晴的死，我一直隐瞒得很好，就怕茯苓有负罪感。
“小主为了冰晴姐姐伤心了足足一年，茯苓再粗心也猜得出来龙去脉。”
“我想知道，你后来到底有没有在药中做手脚？”
她已是满脸泪痕，“我……我加了苦参。”
“就是说，那些药都白喝了，不会起任何效果，是吗？”
她捂住嘴，蹲了下去，“对不起……”
我抚摸她的头发，“你是为了我好，何须抱歉？当初求来红花确实有自暴自弃的意思，你暗中阻拦，我感谢都来不及，哪里会怪你？况且，害死冰晴的不是你，而是贤妃。我也已经为你冰晴姐姐报了仇，不是吗？别哭了，我们忍了那么多年才大仇得报，高兴都来不及何须伤心？”我微笑，“那些阴云都过去了，我相信他会带我们安全逃离，这一次，我们都不会有事。”
茯苓刚要开口，织锦慌忙冲了进来，“小主，二皇子来了。”
我站起身，竟有些失望。
“丫头，快收拾东西，我带你走。”他身后是小朵无双还有德妃。无双只见过我几面，却和我异常投缘，此时已经冲上来，“冷月姑姑，快和我们一起走吧。”
“小主，事不宜迟，我去帮你收拾东西。”织锦说道。
“不。”我的声音异常坚定。
“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留下来等死不成？”
我着走到小朵身边，“干儿子还未出世，我怎么舍得死。只是，”我眼神一暗，“我要等他。”
“你还怕你二哥我阻止你们在一起不成？你放心，一旦脱险，我立刻让你们相聚。”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他来紫湘阁找不到我。这么多年了，我不能再忍受和他错过了，二哥，我有一种预感，我若随你离开，便永远地和他错过了。”
“不会的，三弟向来机警，一定会平安无事。”小朵道。
“上官冷月，你总是在不该执拗的时候执拗。”凌云咬牙切齿道。
“对不起，二哥。”我叹息，“我虽然不能离开，但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何事？”
“带茯苓和织锦走。”此言一出，德妃的眼中立刻闪出不屑，我忍住愤怒，解释道，“她们是我的家人，我无法放弃她们。”
“姐姐！你既然要留下，为什么又要送我和织锦走？”茯苓叫道。
“相信我，这是最好的选择，姐姐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对吗？”我笑道。
我转头望向凌云，“二哥？”
“尽快收拾，我会保护好她们。”他犹在上火，并不看我。
“多谢。”我走到织锦面前，“一路上，不要让茯苓老哭鼻子。”
她点头，“小主放心。”我安慰地握住她的手，“谢谢你这些年一直在这里。”
“那当然，我在紫湘阁住了十几年了，哪里有为了你离开的道理。”她打趣道。
我的眼角却渗出了泪花。你知道吗，认识你，是最大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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