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慧不死心，还是让老头再说一遍，除了他的战友，所有部队里能想起名姓的，都说一说，老头一边想，一边说，颠三倒四的，小慧很耐心地把他所说，都记了下来。
想起过去的战友，老头说着说着，就会痛哭，小慧觉得他不是假装，虽然现在没法证明他说得对，但这样一个老人，自己养着，也没有多大负担。
“老爷爷，这样，跟我走吧，我给你找个工作。”
“我这么大年纪了，腿又不好，谁肯要我工作？”
“工厂是我开的，你去帮着看大门，行不行？”
“看门？这行，行的，好娃，你是个好娃，你只管我吃饭就行，我不要工资，啊，不要工资。”老头说着，双手推着轮椅，要进屋去收拾东西。
小慧看到他的被子，已经看不清原来什么颜色了，上面还打着补丁，衣服也很破旧，其余的东西，就是锥子、麻绳、还有拧麻绳的工具。
“我会用秸秆编盖帘。”老头指着墙角一大堆的高粱杆。
“大爷，这些都不要了吧，衣服我那里有，我们厂统一服装，你去了，别的衣服不许穿。”
“还给发衣服？”
“嗯呐，还有被子也发。”
“那好，这就走吧。”老头对自己的东西，还有些不舍，但他还是下了决心，双手推着轮椅往前走。
小慧帮他推轮椅，上了村边的路，全都是下坡，轮椅反而得拉拽着，比小慧上来时还费劲，还好他的轮椅，是用旧自行车改造的，车轮上的胶皮带已经破了，没法充气，走起来摩擦力大。
就是很颠簸，也不知道这么瘦的老头，怎么忍受的。
小慧看得心酸不已。
老头絮絮叨叨，说起过去的事情，提到他们团里的一个通讯员姓裴：“他说，他是唐朝名相裴度的后代，大家都不知道裴度是谁，他说特别厉害。”
“你给人说过这个姓裴的没有？”
“没有。”
小慧将他推到汽车跟前，立刻拿出笔记本，记下裴通讯员这件事。
到了车前，小慧拿出小酒精炉，煮了一碗方便面，还打了个鸡蛋，给老头吃。
老头一边吃一边哭，说他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把程阿姨都看得眼圈通红。
小慧借口老头的轮椅车里放不下，只让他人上了车，然后，开车到附近的县城，给老头买了新的这地轮椅，还有里外换洗的衣服，把他送到洗澡堂前，喊里面搓背的人，把他扶进去：“帮我把他洗干净。”
搓一个背才五毛钱，搓全身才一块钱，搓背工看小慧递过来的五块钱，一时不敢相信：“不找了？都是给我的？”
“嗯，完了，帮我把他衣服穿好，用轮椅推出来。”
“好，没问题。”
搓澡工非常高兴，欢天喜地地推着人进去。
出了澡堂，有让他理了发，小慧这才带他返回泽州，安排在招待所住下：“明天，我去闻喜看看，那个通讯员还活着没，你坐火车去我的工厂，到了火车站，有人接你。”
老头连连点头，不停地说：“好人，谢谢你！”
第二天，小慧给刘健打电话，说了事情的经过：“反正咱厂也有食堂，你让人照看着，保证他有饭吃，过几天，让人带他洗洗，过得像个人，这部分费用，直接挂咱厂的账上。”
“行，放心。”刘健是个热情的人，小慧才想起托付给他。
小慧和程阿姨都是女人，实在不好照顾这么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老头。
吃过早饭，小慧开车送老头去了火车站，买票，送上车，叮咛列车员到站帮老头下车，为了表达谢意，小慧还给列车员提了一兜苹果。
两块钱一斤的红富士啊，列车员推拒了两次，见小慧是真心实意的，忍不住笑纳了。
回到家，小慧打电话到114查号台，问出闻喜县裴家庄的电话，先电话调查这个村有没有一个老八路，是陈赓部队的。
电话那头，是裴家庄的村长，他很自豪地道：“是有这么一个人，老八路。”
小慧还没高兴起来呢，就听那边道：“牺牲了，解放临汾的时候牺牲了，他太屈了，马上战争就要结束了。”
小慧心里也挺屈的，好容易有个线索，又断了。
算了，不就一个老人嘛，自己给他养老算了，实在没有线索，小慧只能这样了。
天气很快进入了冬天，泽州挺冷的，经常零度以下。
小劲松穿得跟个棉球一般，小短腿都快看不出来了，硬是会走路了，还走得飞快，特别容易摔倒。
小慧有时候庆幸泽州冬天够冷，孩子穿得够多，不然，肯定都摔坏了。
院子里的女人，又开始和小慧聊天，跟没发生任何事情一般。
小慧没想到，她其实一直被记者惦记，去把陈杨娃弄到龙门县，记者都知道，就是没看出她有什么目的。
转眼就是过年，小慧申请的几辆车，都到货了，她嫌冷，不想出门，派人把提货单直接送到，了事。
刘健他们都不会开车，只能找司机帮着提车，然后，顺路过来给小慧拜年。
有自己的专车，刘健、吴贵峰和陈平，一个个乐得合不拢嘴。
小慧在泽州最好的饭店订了个包间，请几个得力手下吃饭。
陈平不管是行为是愤青，行为也不成熟，饭桌上，非要给小慧报账。
其实，账目小慧已经派人查过，各个工厂的利润，小慧早就了然于胸。
陈平这么做，就是为了压刘健和吴贵峰一头。
吴贵峰和刘健都不理陈平，喝酒不和他碰杯，陈平丝毫不在意，他就喜欢这种感觉。
陈平把工厂的生产管理得很好，小慧也就原谅他这样幼稚的行为。
刘健和吴贵峰本来是想汇报工作来着，被陈平弄得很不高兴，第二天，背着陈平，他俩才把想说的话说了。
刘健在自己家住了几天，回到龙门，立刻就给小慧打了一个电话：“我们厂一个工人，以前在中原省生活，他说，初中时，有个老八路去学校做英模报告，说的事情和陈杨娃说得有些像。”
“他有说哪里像吗？”
“我问了一下，有三点，第一，都是陈赓部队的一团二营第一连，第二，时间也都是42年的夏收时节，第三，地方也对得上，在中原省靠近晋省的一个山地，陈杨娃是一排，那个人是三排，但他说，他们阵地活了三个人。”
“啊？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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