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四郎痛苦的皱起眉头，面上血色褪尽，苍白憔悴，他伸手抱住头，他眼中是无法压抑的痛苦，双眸黯然悲凉。
自责、懊悔、愧疚……袭上心头，像是一只手紧紧抓着心脏，妻子每说一个字，就像是加大了一分力气，那只手的指甲掐入心脏，破皮、流血不止……
他心疼妻儿到窒息，到无法呼吸，更多的是羞愧自责，他的声音沙哑无力，仿佛瞬间苍老起来，“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若他离开的时候就分了家。
若他寄回去的东西分成两份。
是不是都不一样了。
当兵，是为了出头之日，是为了让她和孩子们过得更好，可偏偏，离家，无法保护他们。
这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死结，不管他做出什么决定，都亏待妻子和孩子们。
纵然现在功成名就，守卫了国家，杀死了敌人，被边城人敬仰，成了大将军，一个英雄。
却是……在妻儿面前，抬不起头的懦夫。
一个彻头彻尾，辜负妻儿的……懦夫。
家、国，对于他们这些当兵的人，太难，太难全都兼顾了。
守卫了国家，流血战场，甚至马革裹尸死在战场，成为英雄，成为烈士，别人敬仰，可……又有几个，没有辜负家人？
世间事难两全。
他不后悔当兵。
只后悔，三年前的自己太嫩，太蠢，太过信任亲娘。
以为自己的亲娘纵然偏心，却也不会真的饿死自己的妻儿。
可他高估了他的亲娘。
明知道将军功卖给吴将军，是与虎为皮，可想到家中的苦日子，他还是卖了，为了银子，为了让妻儿过上富裕的日子。
可谁能想到，将卖命的银子全都寄回去，也换不来亲娘对他的妻儿……半点的怜惜。
她将他的妻子当牛做马赶去地里干活，又使计将他的妻儿赶出去，虐打他的儿子致残，令他的妻子求医无门，甚至想到献身救子……
他闭了闭眼，忍住眼中的泪。
他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先锋军最后只剩下三人，面对敌军千军万马，他都没有流过泪，没有这般绝望痛苦，还能杀了敌军首领，在必死关头找出一条生路来。
却没想到，竟因为亲娘对妻儿的苛待，痛苦自责难受到想哭，泪忍都忍不住。
他对大儿子心里有过怨，有过芥蒂，写信给主公的时候他也不敢保证彻底能放下杀母之怨。
可现在他觉得，就算他儿子没有杀了那些人，当他知道这一切真相，回去后，也发疯的。
经历了战场的血杀，他骨子里早已残暴，若是发起疯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面对妻子，他愧疚，痛苦，更是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怨三年前的自己，那时候太年轻，太愚蠢，太愚孝，太亲信那些亲情。
三年前，他只不过是乡下的泥腿子，又是个大老粗，做事顾前不顾后。他到了军营，带着满腔的抱负，却频频受挫，被安排到送死的先锋军，经历了战场的血杀洗礼，军中的勾心斗角以后，他慢慢成长起来，三年，让他学会了不少，可为时已晚，懂得太晚，成熟的太晚。
三年前的自己，若是能成熟一些，更聪明一些，将一切安排的仅仅有条。
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现在……还来得及吗？我……真的错了，我不会怪大头了，是我这个做爹的没用，没有保护好你们，才让他小小年纪，被迫成长……”
“英娘……让我用余生赎罪，弥补你，弥补孩子们……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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