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母顿时就挑了挑眉，“你欺负人家姑娘？”
欺负。
韩庭之将这两个字在唇齿间轻轻低喃重复了一遍之后，想到几个小时前还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到底还是垂下了眼睑，“不合适。”
大概只有相处了，才知道有多不合适。
韩母看着面前面色始终冷峻的自家儿子，到底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韩夫人那边的事情你根本不用担心，她不会真的对那姑娘做什么的，而且……”
“妈。”
韩庭之当时就站在茶几旁边，背脊都莫名挺地很直，就连说话的语气也硬了不知道多少，“她是江家的大小姐，我只不过是一个受制于人的穷小子，有些事不只是单纯的喜欢就可以在一起的。”
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韩母微微蹙眉的同时，直接就从沙发里站了起来，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莫名带了凝重，“可我喜欢那姑娘。”
那一瞬间，韩庭之直接就怔住了。
“您……说什么？”
韩母笑了笑，语调都是温和的，“能让我们庭之喜欢上的姑娘，那肯定是比我们庭之还要招人疼，这样的姑娘你要是错过了，以后可就真的不会再遇到了。”
“妈……”
“我跟你爸照顾了你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
到底是知子莫若母，韩母保养得当的脸庞上都浮现了和煦的笑意，“你说她是大小姐，可你身份也不见得差到哪里去，与其用这个借口来搪塞我，不如说你根本没有那么爱她，毕竟我可从来没教过你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轻言放弃。”
那嗓音笃定到，带着明显且显而易见的心思。
“行了，我今天也不是来做说客的。”
韩母到底还是摸了摸自己的耳坠，姿容矜贵地将自己的包拎了起来，“韩夫人已经来咱们家里好几次了，你如果真的不想去没有必要为什么人妥协，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我跟你爸也不会刻意干涉。”
说着，直接朝着他摆了摆手，“走了。”
别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韩庭之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留在了韩父韩母身边，虽然说并没有血缘关系，那也是实打实当亲生儿子养着的，宠爱几乎可以说从来没少过。
他站在原地的身形微微动了动，到底还是微微垂下了眸。
“出来。”
那声音虽然很沉很稳，可原本在楼上的裴景到底还是施施然走了下来，“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不打算回来了呢。”
毕竟……
以江大小姐那样醉酒的姿态，他应该舍不得回来才对。
韩庭之没说话。
漆黑的眸微微抬起的同时附身摸到了桌上的烟盒，面无表情地点了一支，任由烟雾朦胧了他的大半张脸，连带着自己的身形轮廓也隐匿进了黑暗里。
“你说……”
他弹了弹烟灰，嗓音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嘲，“当初裴家人不同意你和简欢在一起，你都可以无所顾忌带她私奔，可现在她回来了，你怎么反而犹豫了。”
那语调很平稳，可裴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到底还是眉梢微微冷了下来。
“想知道？”
他好像也没打算藏着掖着，附身点了一支烟的同时直接就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吸了一口，“其实也没什么好不能说的，毕竟年少时的喜欢需要的时候确认彼此的心，然后不管前路艰险，只要甘之如饴走下去就会觉得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可成年人的世界里，从来都不能只考虑感情和单纯的喜欢，还有现实。”
只不过……
他还是很喜欢当初那些轰轰烈烈到为爱生为爱死的那段时光，虽然最后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可也总归是熬过来了。
那是他这一生中，最不后悔做过的决定。
夜色带着微微冷的清霜从窗户里蔓进在了沙发上，韩庭之微微侧眸隔着朦胧的烟雾看着那面色温淡的男人，到底还是漫不经心地扯起了唇角。
“现实。”
他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骤然嗤笑，“可一开始都可以毫无顾忌地在一起，到了后面又因为一些模棱两可的外界原因而分开，不也就恰好证明了这份感情本身就不够坚定。”
甚至可以说……
根本就没有喜欢到可以为了这份感情牺牲自我的地步，无非就是不够爱。
裴景在听到他那略微沉的嗓音后，到底还是微微怔住了，“你说的对，”他弹了弹烟灰，语调都是慢而嘲讽的，“因为不够喜欢，所以才会退缩。”
他认。
那略微自嘲的语气从男人唇瓣落在韩庭之耳廓的时候，他的瞳眸到底还是微微震了震，眉心都收拢了起来。
“是么。”
他的视线有些微微迷惘，落在了自己指尖的猩红上。
“我之前一直都不理解，为什么你们当初明明只要差一步就可以在一起，可偏偏最后她一个人除出了国，而你一个人住了半年医院，甚至差点没了一条胳膊，不过现在我明白了，”那嗓音带着明显暗哑的沉，可仍旧是清晰的，“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一种爱，是可以心甘情愿为了对方去牺牲的。”
他原本是不相信的。
因为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爱，也不相信会有人因为一面之缘就可以谈婚论嫁以身相许，直到遇到了江暮夏，他才知道……
原来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从来都没有道理可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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