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城外持续轰鸣的火炮，让燕军知道了秦军的疯狂。
如雷般的巨响，陆陆续续响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内为夯土外裹青砖的关城已经镶嵌了无数颗火炮发射出来的铁弹，守卫的燕军更是换了好几茬。直到最后，唯有司马南风亲自登城监督，斩杀了好几个逃兵，这些燕军士兵才不会在火炮的攻击下崩溃。
可即便如此，这些士兵也只敢抱头蹲在城垛下瑟瑟发抖，根本没有多少勇气站起来面对秦军的火炮倾泻。
“不，不好了。”
有士兵战战兢兢地跑到司马南风身边，满脸惊惶地大叫着。
司马南风皱眉，爆喝一声，“慌什么？”
那士兵伸手向后指着自己刚刚戍守的位置，结结巴巴的汇报，“那，那里……”
“那里怎么了？”司马南风的副将周盘追问。
“开裂了，那里开裂了。”
士兵忽然一声惊嚎，周盘想要阻止他惊叫已经来不及。这周围的士兵都满脸惊恐的看着司马南风和周盘。
“不过是城砖开裂，有何好怕？”
说着，司马南风却是一点都不耽搁，来到了那个士兵刚刚戍守的位置。
只是低头一瞥，司马南风顿时心头一颤。
一颗人头大小的铁弹死死地砸在城墙上，一道巨大的裂缝，也在那颗铁弹附近裂开，露出里面的黄土。
这一道裂缝，看着惊人，可还不至于对城墙造成太大的伤害。
可司马南风担心的是，一旦秦军继续用火炮轰击，只要有一两颗铁弹再次落到裂缝的位置，恐怕这里就真的有塌方的危险了。
司马南风骤然抬头，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的副将周盘。
“你立刻回营，带领剩余的兵马前往武阳加固城防。”
“还要赶紧派人去蓟城，向燕王汇报这一情况，让蓟城做好准备。”
周盘神色一沉，司马南风话里的意思，就是认为这座关城已经挡不住秦军接下来的进攻了，所以让他带领大军后退到武阳城。
武阳城是燕国的下都，是一座大城，城高墙厚，原本就是司马南风拟定的撤退路线之一。只是在原本的计划里，燕军至少要在这座关城上挡住秦军至少三天，直到守城物资用尽，才会撤退到武阳城。
可现在，距离秦军攻城不过刚过去一个多时辰……
“还是您领军去武阳城吧？这里交给末将来守”
留下断后，可能会在城破之后遭到秦军骑兵的尾随攻击。周盘更希望把这个领兵撤退的任务交给司马南风来执行。
“这是军令。”司马南风瞪着双眼，吼了周盘一句。
可是平日里对司马南风言听计从的周盘，却是低头不语。
“你这是干什么？”司马南风质问沉默不言的周盘，“你这是准备抗命不遵吗？”
“真以为老夫不敢砍了你的头？”
不论司马南风怎么语出威胁，周盘依旧不说话。
“把他给我拉走。”司马南风气急，绕过周盘，直接对另外几名燕军校尉下达命令。
几名站在周盘身后的燕军校尉彼此互看了一眼，最终却是学着周盘低头，一副不愿执行命令的模样。
司马南风叹气，知道这帮跟随他多年的将领不愿意他留下断后。
可他知道，一旦他先帅军撤退，不论留下周盘还是其他将领断后，都压制不住这些留下守城的士兵。
只怕他前脚刚走，后脚这些已经被秦军火炮吓破了胆的燕军士兵，立刻就会发生哗变，继而一哄而散，成为逃兵。
到时候刚撤离的燕军只怕就会陷入到秦军的追击当中，将撤退变成大溃败。
“你们能镇得住这些已经被吓破胆的士兵吗?”司马南风质问。
周盘抬头，“末将可以试试。”
“试试？”司马南风摆手，“万一造成哗变逃散，你让撤退的大军怎么面对秦军的追截？”
周盘无言以对，他其实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恐怕也只有司马南风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在，这些士兵才能勉强留在城上，不让关城变为一座空城，任由秦军攀登。
可周盘也明白，任由司马南风留下来，只怕到时候这位燕国老将会逃不过秦兵的追击。
“赶紧去吧，”司马南风对着周盘挥着手，一双平日里神采奕奕的虎目里却满是疲惫。
“老夫为燕国打了一辈子的仗，临老了能够马革裹尸，也算是死得其所。”
“你们快走吧。”
“此时不走，难不成要等着城破了，秦军杀进来了，让城下那几万大军成为秦国人的俘虏吗？”
听到司马南风这么说，周盘知道，这位老将军是存了死志。一旦大军撤离，这位老将军可能会拖延到最后一刻，让大军有充足的时间扯到武阳城去。
“将军保重。”周盘双目含泪，朝着自己跟随了数年的上司抱拳行礼，带着麾下的校尉，转身朝着关城下走去。
看着周盘离开的背影，司马南风虎目含泪，喃喃自语道：“但愿你们能够活下来。”
说着，司马南风突然朗声大吼道：“来人，把老夫的将旗立起来。”
“老夫就要在这里看看，秦国人的火炮是否能够把老夫轰死。”
司马南风身边的亲兵领命，将一面写着司马二字的红底旗帜，竖立在司马南风身边。
周围的士兵看到帅旗立起，司马南风更是矗立在城头，直盯着城下的秦军，顿时也是一阵欢呼声起。
已经走到城下的周盘听到城头上的欢呼声，却是露出一脸哀伤，朝着城头那司马二字的大旗拱手一礼，领着众校尉头也不回的离开。
秦军阵列中，章邯举着望远镜，也是看到了燕国城关上竖起的帅旗。
这些年章邯领军镇守秦燕齐三国边疆，早就对燕国边关守将十分熟悉。自然也明白这位司马老将是燕国的名将之一。
只是没想到，这位老将竟然这么勇猛。在秦军火炮的攻击下，竟然还敢在城头立起自己的帅旗。而且还把自己站在城垛边上，这简直就是在赌运气。
“看来火炮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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