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东最后没有给刘涛打电话，他决定周末送白令仪回学校后，周一去东方锦绣转一圈，看看老舅到底把这个厂子搞的如何。
“你老舅回来了，晚上你姥让去家里吃饭。”许文东刚进屋，东妈就说道。
这倒是个好事儿，有些话在酒桌上说，比正式场合说好。
东爸正在家里看电视，白山电视台报道了东方资本在杭城的收购活动，并表示这为白山的企业改革，打开了新的一扇窗！
在许文东的示意下，杭城一战之后，陈庆增挥舞着大把的钞票，让那些学者、评论家为东方资本摇旗呐喊，而东方资本是由张书记本人引入国内的消息，也不知从何处散播了出去。
一个港资，一个外资，一个自南方而来，一个从北方而下，甚至有小报的编辑写出‘南中策，北东方’这样具有很浓重的金庸武侠色彩的话。
许文东在杭城的收购大获成功后，张收到了燕京海里那位亲自的来电嘉奖，那位甚至说出‘白山有你坐镇，我很放心’这样的话，如何能不让老张心花怒放？
开心之后，张本人也从这次东方资本的收购案中，看到了许文东背后的能量。
赵明飞帮他说话不稀奇，但燕京那位二代也帮他说话，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这个小子，还真是总能给人惊喜呢。”在王克勤拜访他时，张如是说道。
许文东见东爸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就问道：“爸，咋了？”
东爸硬邦邦地说道：“没咋，就是看到自家攒了几十年的家当，被这些外人轻飘飘地就拿走一半，心里不舒服。”
许文东干笑两声，心说看来还是别让老爹知道自己和东方资本的关系好了。
晚上，临出发时，东爸一指许文东在家里特意搭的恒温恒湿酒柜，说道：“拿两瓶色酒过去喝，让你姥你姥爷也尝尝。”
“您不是有钥匙么？”许文东一边说一边摸出钥匙，从酒柜里拿出两瓶二十年分的红酒。
东爸眼睛一瞪，说道：“我指使不动你了是吧？”
许文东心说您老这哪儿来的气呢，连忙一缩脖子，拿着红酒踩着鞋就下了楼。
东妈一推东爸，小声道：“又耍啥驴，莫名其妙的。”
东爸哼了一声，说道：“我哪驴了？这小子现在大了，翅膀硬了，也有钱了，但啥时候都别忘了，我是他老子！”
“我打他他得立正，我骂他他得用心听！哼！”
走在最后的许老二心说还挺押韵，但他也摸不清东爸这股邪火是哪里来的。
为了避免亢飞和邓志超跟着不自在，许文东这次没带他俩，亲自开车拉着一家人来到姥家门口。
东爸就在副驾驶，后排的东妈带着孩子先下去了，等车里只剩爷俩时，东爸冷不丁地问道：“那个东方资本，是你的吧？”
许文东心里一跳，心说感情这邪火是从这儿来的，连忙摇头道：“不是，人家那是外资，跟我不搭边。”
“你少跟我打马虎眼，你看你成立的这些公司，哪个不是用东方两个字命名的？你爸我是没文化，但我不傻。”
“那外国人的公司不叫西方资本，偏叫东方资本？这事儿就这么巧？”东爸燕京一瞪说道。
许文东挠挠头不说话了。
东爸说道：“你那公司里真有外资？”
许文东点头道：“有。”
东爸的呼吸一粗，沉声道：“你这是卖国！”
许文东皱眉道：“爸，这话说重了。照您这么说，春城的一汽大众也是合资，那也是卖国？”
“这些企业在你们手里搞的半死不活的，产线瘫痪，库存积压，工人发不出工资。国家物价闯关失败后，财政也不凑手，没有余力盘活这些企业。”
“厂里缺资金，我就投资，盘活盈利，大家赚钱。这是合作，是共赢！怎么就和什么卖国扯到一起去了！”
东爸根本不听许文东的道理，呛声道：“自家攒了几十年的东西，就这么姓了洋了，还不是卖国？自家的东西，就是烂，也得拦在自家地里。”
“那那些工人怎么办？谁来养？还像你们厂之前一样，发不出工资，大家一块儿饿死？”许文东语气急促道。
这算是戳到了东爸的痛处，他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这个自问为国家奉献了一辈子的男人，是为这人心不古的世道痛心。
“那是厂里领导的错，如果换个领导...”
许文东抢白道：“没问题，我回头就把五金厂收购了，让您来当这个厂长，看您能不能把他搞活。”
东爸猛地睁开眼睛，就见许文东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那一瞬间，东爸有一种错觉，仿佛身前的人不是自己儿子，而是一个比自己还要年长的老大哥。
“你个臭小子，装什么老成！”东爸给了许文东一个爆栗，然后拉开车门，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往里走。
许文东叹了一声，心说你儿子我真的比你大啊，我都五十多了，您才四十出头啊。
看着东爸的背影，许文东心说，这个时代总需要一群这样的坚守者吧，否则，就真的面目全非了。
五月中的东北气候分外宜人，加上天也长了，姥爷索性把桌子摆在院里，一家人就坐在院里吃饭。
晚风习习，觥筹交错，由以老姨父杨立军最为兴奋。
东妈一问老姨才知道，老姨父产房传喜讯，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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