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赵萼才迎上几步，哪知道皇上和楚衔皓都像是根本就没有看到她似得，头也不回，快步离开。
赵萼心中多有不悦，可想到这可能就是凌卿娇最后一次见到陛下和楚衔皓了，她心中倒也平缓了许多，微微一笑，摆出一副焦灼的样子，也匆匆跟了上去。
后殿之中。
凌卿娇已经昏迷，倒在榻上，呼吸微弱，面色苍白。
她身下的床单，早都被染成了鲜红色，枕头上满是汗渍。
从屋中的一片狼藉，不难瞧出，凌卿娇到底经历了如何痛苦的场景。
太医们都放弃了凌卿娇，纷纷起身，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医药箱，只等着凌卿娇断了呼吸，还前去同陛下交代。
宫人们也已经零零散散，开始收拾屋中的狼藉。
“你们做什么？”
凌卿寒进了殿中，环顾四周一圈，厉声呵斥道。
宫人们闻言，皆是一愣，手中的活计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错愕不解。
“凌妃娘娘保不住了。”
不知是谁，低声道。
凌卿寒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瞥了一眼，并未看到是什么人说话，收回目光，望向凌卿娇。
她虽不喜凌卿娇，可到底也是一条人命。
自古医者仁心，若是眼看着这么一条人命在自己眼前陨落，却不能施以援手，她便是愧对自己的良心。
“打热水来。”
言语落定，凌卿寒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之中，几步上前，半跪在榻前，丝毫不嫌弃榻上鲜红横流，一把握住了凌卿娇的手腕。
她的手，早已经是一片冰凉，没有些许温度。
脉搏游丝，几乎丧失。
凌卿寒拧着眉头，翻看了凌卿娇的双眼。
眼白已经出现了浑浊之色，瞳孔涣散，出现了休克症状。
凌卿寒收回目光，才要起身之际，却瞧到凌卿娇右边侧脸的一只小小灰褐色斑点。
尸斑？
凌卿寒被心中涌起的念头吓了一跳。
眼前之人可还都活着呢，怎么会就有了尸斑呢？
早年间，她倒是听说，若是中毒而亡，的确会因为毒素在体内停留的缘故，提前出现尸斑。
这么说，凌卿娇小产并非意外，而是中毒？
“滕王草。”
几乎是一瞬间，凌卿寒便已经有了方案。
滕王草能解百毒。
只要解了她身上的毒，再为她止血、调养，虽然不能确保她和从前一样，可至少不会丢了性命。
想到这里，凌卿寒猛地起身，就手拉过一个宫女，高声道，“让她含着参片，我回来之前，不许掉出来。”
还以为凌卿寒有什么了不得的法子，原来还是含参片。
那宫女的神色不大好，瞥了两眼榻上的凌卿娇，露出了嫌弃之色。
眼看着她就是个将死之人，自己却还要在这里照顾她，这不是晦气，是什么？
见宫女面露不悦，凌卿寒提高声音，盯着她，厉声呵斥，“凌妃还活着，你们若是不肯尽力救治，便是弑主之罪！要诛九族的！”
宫女们面面相觑，皆是身子一抖，纷纷上前，又一次陷入了忙碌之中。
凌卿寒这才安心几分，快步冲出了殿中。
她速度极快，一个转身，却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被她这么一撞，皇上险些跌坐在地上。
好在，楚衔皓上前扶住皇上，这才稳住了他的身形。
皇上来不及与凌卿寒计较，打量了屋中两眼，急切问道，“如何了？太医说她不行了……”
凌卿寒根本顾不上回答皇上的话，只望向楚衔皓，“滕王草。王爷，快吩咐人带滕王草进宫。”
此物可是苏玉赠与凌卿寒，为了能解她身上的毒物。
此物难得，如若不是机缘巧合，苏玉也没法得到这一株。
若是就这么给了凌卿娇，那凌卿寒岂不是……
楚衔皓蹙着双目，惊讶地望着凌卿寒。
“可滕王草难得，你还要……”
凌卿寒抬手拦住楚衔皓的话头，接着道，“顾不得那么多了。便是再怎么珍贵的草药，也比不得性命。”
“可是……”
楚衔皓还要再拦，话到了嘴边，却难以说出口。
“楚王，你还愣着做什么？凌妃是朕的爱妃，若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朕饶不了你！”
楚衔皓剑眉蹙得更紧，许久之后，才长叹一声，别过头，打量了两眼安玖，微微点头。
安玖答应一声，转身快步离开。
楚衔皓与凌卿寒对视一眼。
她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可那双眼睛，却格外的坚定。
楚衔皓不知道，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明明自己身患剧毒，世上只有滕王草可解。
明明殿中的那个女子，和她水火不容，甚至还与她的夫君有情感纠葛，可她却要用滕王草去救她的性命？
楚衔皓只觉得眼前的女子，仿佛一个幽暗见不到底的谜团，令人心生敬意，又满是迷惑。
皇上才顾不得他们之间的儿女情怀，匆匆进了殿中，看到殿中狼狈场景，不由拧眉。
“她……她还能活吗？”
楚衔皓上前，打量了屋中两眼，心中对凌卿娇的那一抹同情翻涌而起，一时之间，心中也多有不适。
“她中了毒。只要滕王草，能解了她身上的毒，就还有救。”
“中毒……”
楚衔皓一句话才出，见皇上侧身望向他，立即压低了声音。
“不是小产吗？”
凌卿寒不动声色地摇摇头，抬眼才要答话，却见赵萼快步而来，只得将所有的话头都咽了回去。
“王妃瞧得如何了？”
赵萼行至两人身边，目光在二人身上游走了一圈，冷笑一声，满面皆是不屑之色。
“满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偏偏王妃能挑起这样的重担。看来，还是本宫小瞧了王妃。却不知，你们凌家的门里，竟然能出了王妃这等子绝世的人才！”
赵萼句句讥讽，唇角带着讥诮的笑容，目光冷汀幽幽。
这次，自己算是彻底得罪了赵萼。
凌卿寒不由在心中长叹一声，垂着眼，向后退了两步，有些局促地望了楚衔皓两眼，扬动唇角，勉强挤出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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