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在白日里，可是大殿之中，却是一片漆黑。
大监推开大殿门，侧过身子，将楚衔皓引进了殿中。
皇上高坐于正座之上。
殿内方才的狼藉一片，已经被打扫得一干二净，就连摆设，都换上了全新的。
即便如此，楚衔皓还是从皇上微显怒气的目光中，瞧出些许端倪。
他上前行礼，望向皇上。
“臣拜见陛下。”
“楚王。”
皇上慢慢起身，嘴角带着一抹阴森的笑容，目光在楚衔皓的身上扫视了一圈，眉眼之中的寒意更加浓郁了几分。
“朕今日的局面，可是你一手造成的。看到那些大臣们与你站在一边，竟然变着法的要威胁朕，你应该深觉痛快吧？”
“陛下，臣今日所为，只是为了要给内子讨一个公道，绝对无心针对陛下。”
“无心针对朕？”
皇上挑眉，眉目之中的怒色，更加浓郁了几分。
“当日，关押楚王妃的命令是朕下的。如今，你联合朝中诸位重臣，竟然要朕放了楚王妃。你还说，你这不是针对朕？”
“陛下，内子当日，实属被人冤枉。内子本就身子不好，又中了鹤顶红之毒，如今更是被困于深宫之中。若是有人趁此机会，对内子不利，以致于内子出了什么闪失差池。那臣要如何同内子母族交代呢？”
楚衔皓言语得体，每一句话都说得恰到好处。
皇上便是有再度的怒气，可听到这些话，却也只能将自己的质问之词，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朕且问你，你当真愿意为了楚王妃与朕撕破脸面？”
“此事并非臣要与陛下撕破脸面，实在是内子无辜，臣不愿陛下的千古之名蒙尘。”
“若是朕肯放了楚王妃，你可愿意答应朕一个要求？”
楚衔皓缓缓抬眼，与皇上四目相对，心中闪过一丝错愕。
良久之后，楚衔皓才缓缓叩首行礼，“只要陛下愿意放了内子，不管陛下要臣答应什么，臣都肯。”
“好！”
皇上向前两步，凝视着楚衔皓，高声道，“朕可以下令放了楚王妃，也可以不再追究此事。可是，朕要你交出王府宝印。你放心，即便是你交出宝印，朕还是会保你们夫妇二人，一生平安富贵。如何？”
楚衔皓挑眉，凝视着皇上。
良久，他勾动唇角，冷笑一声，眼中寒意一闪而过。
“原来，陛下是在这里等着臣呢。”
“楚衔皓，若是没有今日之事，朕或许还能与你群臣相交。可是，今日你也看到了，这满朝的文武大臣，竟然肯为了王妃，做出这等忤逆朕之事。若是任由这般发展下去，那这天下，到底是朕说了算，还是你们说了算？”
“朝臣们今日所请，并非为了内子，而是为了公义二字！”
楚衔皓冷声打断了皇上的话，凝视着皇上，接着道。
“陛下明知内子无辜，却要将她困在深宫之中。此举难道就合君臣之谊吗？”
“放肆！”
皇上暴怒，猛地将手边的茶盏推翻在地。
茶盏跌落，很快便碎成了几片。
“朕的是非对错，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言毕，皇上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楚衔皓。
从他微微耸动的肩膀，和喘息的声音，不难听出，皇上心绪翻飞，满腹怒气。
“你若是不肯答应，那此事朕定然会追查到底。即便是楚王妃身重剧毒，可当日，的确有人指证她派人下毒，人证物证俱全。至于她也喝下了带有鹤顶红的药，不过只是苦肉计罢了！”
皇上做了几个深长的呼吸，才堪堪稳住了自己的情绪，缓缓别过头，余光凝视着楚衔皓，唇角微微扬动，冷笑一声。
“到时候，不仅王妃要死，就连你府中众人，也要为她陪葬！”
皇上心思已定，莫说是宫外众臣皆跪，只怕就算是京城百姓，人人都为凌卿寒喊冤，也无济于事。
想到那间暗无天日的房屋，还有凌卿寒所在卧榻上，瑟瑟发抖的模样，楚衔皓的心中，一阵阵酸楚。
良久，他才冷哼一声，缓缓起身，“希望陛下能够谨守诺言，放了内子。”
皇上虽然期盼着楚衔皓能答应自己，可是真正听到他说出这话，却还是露出了满面的惊讶之色。
只见皇上猛地转过身，一脸惊讶地凝视着楚衔皓，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
“你……你真的肯？”
“只要皇上愿意放了内子，皇上要臣做什么，臣都肯。”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皆是相顾无言，殿中再度陷入了一阵阵的沉默之中。
就在皇上要将夺位的诏书按上玉玺之际，却听殿外传来太监慌乱的声音。
“不好了，陛下不好了。”
紧接着，大监已经闯进殿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对皇上叩首行礼。
“陛下，楚王妃她……她……”
大监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别过头，望向楚衔皓。
不等他说完，楚衔皓已经快步离开，一路往外而去。
皇上这才急切追问。
“楚王妃怎么了？”
“她……她中毒了！”
皇上倒吸一口凉气，向后退了两步，满面皆是错愕之色，挑动眉角，盯着大监，“中毒了？”
“楚王妃用了宫中御膳房送去的东西，不知怎么，就突然倒地不醒。太医们都不敢去瞧，等着陛下的旨意呢。”
“还愣着做什么？快让太医去瞧啊！”
皇上说着，也跌跌撞撞地往外而去。
他并不关心凌卿寒到底是死是活，可若是凌卿寒死了，就会激怒楚衔皓。
到时候，别说是让出王位了，只怕楚衔皓不掀了这皇宫，便已经算是仁慈了。
这宫中三番两次，出了下毒这样的下作之事，也不知究竟是何人所为？
皇上心中乱七八糟，忐忑不安，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到了关押凌卿寒的宫门外。
楚衔皓抱着凌卿寒，正从院中一步一步，往外走来。
“王爷，您这是做什么？”
大监上前，“陛下已经宣召了太医，太医马上就来。”
言语落定，却对上了楚衔皓冰冷异常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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