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府书房,康羽拜见了童景初这个老人。
如今的童府除了这个老人以外,也只有几个贴身的侍从,老人自从儿子死于崇关谈判北辽人手中后,两年的时光,几乎就没怎么出门。
“坐吧,小公子。”头发花白的他看着面前的康羽,微微抬起那布满皱纹的脸颊:“老夫听说,康老夫人今日已经离开了平州城?”
康羽点头:“家母今日已离城。”
“离了好,离了好。”童景初喃喃自语了一声,随即叹然起来,似是回忆起了这一生走来的时光:“小公子,当年前楚暴政,残害忠良,老夫的挚友在朝堂上忠谏,死于非命,令老夫痛不欲生,老夫依稀记得他与老夫拜别前所说的话,君不明,则失臣,君不作,失民心,前楚运势不济,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朝堂之上,群臣失言,无人劝谏,他若不做,就没人做了,他想救朝廷,想争最后的希望,可最终前楚皇帝没听他的话,说他妖言惑众,蛊惑民心,将他五马分尸。”
“果不其然,随后我南楚先皇应运而生,于宣州揭竿而起,领兵反抗,发动了汴京祸乱,原本老夫以为,遇到了明主,也便毅然决然投身到了反抗之中。只是老夫万万没想到,这先皇命数太短,朝廷交给赵炎之后,这十几年来,居然养出了如此多的奸臣污吏。”
“先是陈太师于朝堂任贤,在他任相的那十余年时间里,有多少朝廷重臣是他提拔起来的爪牙?他原本以为退居太师便可高枕无忧,可他瞒得过皇上,瞒得住文武百官,能瞒得住我?若不是当年他把老夫打压出朝堂,老夫定会揭开他的真面目,令其身败名裂。”
“再是张坚丢失凉州,令十几万无辜百姓被屠,后又有阴险小人文博坐看鸿胪寺使者于崇关谈判被北辽人砍了头。”
“先皇啊…您睁开眼看看,这堂上权臣倘若都是如此,我南楚江山危矣啊!”
看着童景初痛心疾首咒骂的样子,康羽没有说话。
他不像这个老臣,对朝廷还有先皇还有些许感情。
此时的他,心中是无情的。
童景初闭着眼睛回味了一下,随后再睁开摆摆手:“罢了罢了…”
康羽缓缓道:“童老先生,如今这南楚朝廷早已腐朽不堪,再无先皇朝廷时的雄风,赵炎为君不仁,养虎为患,祸乱我南楚百姓却不自知,当年若不是有鸿胪寺使团于崇关谈判扼制住北辽铁骑的步伐,我南楚江山早就落到了北辽人手里。可这赵炎不仅不论功行赏,惩治文博,反而对其小人进行包庇,称赞护国有功。将我等真正有功之臣打压迫害,还为掩天下人耳目,为我等冠上‘忠门之家’,这予施舍有何区别?”
“君不仁,我等又何必再忠于他?如今能为我等讨还公道的也只有卫先生了,童老先生…”
“小公子,别再说了。”
童景初伸手打断了他,那原本无神的眼眸突然布满了冷光:“小公子,我等既已经在血盟手书上签了名,就已经表了决心,老夫知道你的意思,更知道自己如今要做什么,这些话只是老夫心中不悦,多说的几句而已,多余的话小公子就不必再提醒。”
康羽起身拱手道:“老先生恕罪,是晚生多言了。”
童景初道:“说吧,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康羽点点头:“老先生,如今这平州城只有您,我,夏定和,孔傅,姜娘,晚生接下来会一一拜访他们,先把这条联系线建立起来,至于该怎么做,晚生目前还未有办法,今日晚生只是去漕运码头看了一下,码头粮仓重兵把守,还不知是何情况,而且如今又有太子坐镇在平州,想要想到一个好办法,不是那么容易的。”
“小公子也不必着急,老夫这边还有些人手,这些日子都会在府中静候佳音,小公子何时有需要,老夫都一定配合。”
“那晚生就谢过老先生了,时辰也不早了,老先生早些歇息,晚生还得去下一家拜访。”
……
“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暖酥消,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无那!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
“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好,好,好…”
牧月山居中,随着柳进一词吟完,爆裂的掌声响起,一片叫好声。
赵哲也起身赞赏:“柳卿不愧是去年科举的榜眼,此词一出,今夜再无人可挡。”
柳进倒是没有高兴的样子,他对赵哲拱手道:“回殿下,下官今日无词之兴,今晚的主题乃由江,月为景,这首词是下官前些日子所作,于今日这番景象也不应景,只是殿下要让下官作,下官也实在作不出来,只好用这首应付一下,还望殿下谅解,说起今晚最好的词作,还是吴兄和周兄的最为上佳。”
赵哲笑着道:“无碍,不论应不应景,光看水平,柳卿这首当之无愧,柳卿也不必谦虚,在场都是读书人,好与坏大家心中自可知晓。”
周逸在一旁也笑道:“不错,在下这几日听说柳兄回平州是为了凝香居一位崔姑娘而来,柳兄回平州的时日虽不长,可这番美事却早已在秦淮两岸的诸多青楼之中传开了,在下也是偶然所知,柳兄所作这首词,想必是为了那个崔姑娘所作的,柳兄此等重情重义,不负佳人的君子,是我等学习的模范,殿下所言不假,今晚的词首非柳兄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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