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走了，就剩下左妍和她娘。
正当她们也准备告退的时候，却被老太太叫住了。
“你一来就把我慈宁堂闹腾得鸡飞狗跳，这就走了？”
杨莲芝心里一个“咯噔”，正欲说些什么，被左妍扯了扯袖子。
跟两位婶娘杠上，她娘还能出出头，这跟祖母，还是她自己来吧。
毕竟那是她亲祖母，却不是她娘的亲娘。
于是左妍看向她祖母，略低了低头：
“是左妍的不是，扰了祖母的清净，祖母要罚，左妍甘愿领受。”
老太太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是在你的西北大营吗？还甘愿受罚，那我现在就叫人罚你二十杖你认是不认？”
臭丫头，脾气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
这在上京就只能是得罪人，活不过三幕戏的存在！
她不杀杀这丫头的气焰，省得她出去闹心。
却不料她娘的反应比她本人还要激动，杨莲芝拂开左妍扯着她的袖子，竟是直接给老太太跪下了。
“娘，都是媳妇的不是，您要罚便罚我，小四好不容易才从那不知死活的地方回来，我这当娘的怎么忍心让她再像以往那般，受那些皮肉之苦！”
左妍：“……”
什么叫不知死活的地方！
那是保家卫国的圣地好吗？
杨莲芝说得声泪俱下，本来是想要吓唬吓唬那个臭丫头的老太太反倒被噎住了。
又来了又来了。
这么多年，她这个大儿媳妇就没硬气过一天。
有什么事情都是第一个服软，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
她不怕吃亏，不怕吃苦，不怕受罪！
但是她的孙孙们受苦了啊！
老大家一连五个孩子，前头几个他们两个老不死的好歹还养了几年，见了面好歹还认得出。
从三郎往后，小四和五郎，他们愣是一面都没见过！
这得多狠心的娘啊！
为了避开她这个不喜她的，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婆母，和两个不省心的妯娌，生生在北境待了十几年。
她的小二郎离京那么多年，到死她都没能见上一面。
她为何不喜这个大儿媳？
又为何要喜欢她？
半点没有将军府冢妇的担当，连和和妯娌间的矛盾都处理不好。
既然如此，那也不怪她老婆子偏心。
就算是早就发现了那两个儿媳妇心大了野了，老太太也一声不吭，反而是纵着。
她倒要看看，这个大儿媳妇，忍功有多深！
这不，刚硬气了没一会儿。
又怂了。
这回老太太是真的头疼了，她挥了挥手，叫她们母女两人退下，打住了想要管管四丫头的念头。
罢了罢了。
人家自有爹娘护着。
如今的左家，说是鲜花着锦，圣眷浓厚也不为过。
但愿有这善始，能得善终吧！
——
左阆和老爷子一块回来的时候，送他老爹回去了，本想直接回昌和苑，就听杨莲芝派来等在外院的婆子告诉了他今日发生的事情。
听完婆子的话，左阆在原地驻足了起码半刻钟，最后转身走了。
慈宁堂。
左阆来的时候，他爹娘正准备用完膳，看到难得过来一趟的大儿子，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
“来了，吃了没？”老太太明知故问。
大儿子跟老头子前后脚的功夫，哪里就会吃过了。
左阆一笑，就在他娘身旁坐下了。
“还未，想起许久不曾陪爹娘用膳，故来讨口吃的。”
老太太嘴角上扬，假意骂道：
“你家那位还能短了你吃的？还用得着到我这儿来讨吃的。”
左阆接过丫鬟递来的碗碟，给他娘夹了一块老人喜欢吃的包浆豆腐，这才道：
“莲芝向来待我和孩子们尽心，自然短不了我的，只是儿想陪着爹娘吃个饭，娘你该不是要赶我走吧？”
老太太瞪他一眼，真是啥时候不忘夸夸你媳妇儿，生怕谁不知道似的。
不过她也知道大儿说的是实话，老大家的别的不说，把老大和几个孩子照料得极好。
就是小四一个女儿家，也教养得极好。
就是那目中无人的臭脾气，跟她娘简直颠了个个儿了。
一个软得不行，另一个硬得不得了。
老爷子向来不管这些事情，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只要不是什么牵扯到家族大事的，他向来是不会插手的，风风雨雨一辈子，他还是相信自家老妻。
能让这后宅安安稳稳的，不给他们在前面冲锋的父子俩添乱。
但这回，倒不是老妻不给力，反倒是他这个儿子拉胯了。
——
陪着爹娘吃完饭，左阆也不急着走。
又陪两个老人家喝了点茶，闲聊了一阵，才丢出让两个老人震惊不已的炸弹。
“什么？你要分家？”
饶是心里知道老大来肯定跟白日里的事情有关，老太太此刻听到大儿说出的话心里也满是惊怒。
这又是她不喜欢大儿媳的一点。
有什么事情总是让家里爷们出头，不是男人就是儿子，自己就只会哭哭啼啼，哪里有半点当家冢妇的样子？
把本该在外奔头的好好的爷们，掺和进内宅的事情。
商户女就是商户女！
这下子，好不容易对大儿媳升起的一点慈心又随着大儿子提出来的这个消息化为乌有。
老爷子也有些惊讶，他还不知道今天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想到今天圣上说的事情，他觉得大儿子肯定是有些考虑的，所以有些理解。
于是他放下手里的茶盏，一时之间没有开口说话。
他还拍了拍老妻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动，听听大儿怎么说。
左阆早料到他娘的反应，不紧不慢地道：
“说来娘心里定是怪罪儿子的，这么多年都在北境，全了心中家国大义，却没办法侍奉二老膝下，全靠二弟和三弟尽孝。”
老太太很想要说，她没有怪他，她有这么个儿子高兴都来不及。
他是在保家卫国，拿命在拼左家几十年的荣华富贵，是嘉盛王朝人人称颂的大英雄。
他的儿子女儿，她的孙子孙女，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她怎么会怪罪？
左阆却没有给他娘说话的机会，继续说着：
“儿也没有给娘娶一个满意的好媳妇儿，这些年儿心里也有数，莲芝顾了我们这个小家，没能顾上大家，她的性子也有些不好的地方，这些儿都知道。”
“可是娘，那是儿巴心巴肺求回来的结发之妻啊，莲芝确是处处避着您，也没能担起左家长媳的担子，可她却为了不让您生气，被两个妯娌公然踩在脚下，半点没吭过声。”
“您总以为她总给我告状，可除了今日小四受了委屈，以往她不曾说过两位弟媳半点不是，对您更是从来只有尊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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