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夺命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
很快，战斗稍息。
慕梓夜拿着一根竹竿，勉强撑着摇摇欲倒的身子，双目如困兽般，目眦欲裂地盯着只是受了丁点儿伤害的苏殷。
苏殷抬手擦掉嘴角的血丝，有很细微的笑声，从她的黑色面纱下荡出，诡谲而又隐晦。
听她笑，慕梓夜只觉得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让他不要倒下，让他再拼一点点力。
可同时，体内止不住翻滚的气血，让他几次咬牙提起的力，再次偃旗息鼓。
他打不过这个老女人。
深知这一点的慕梓夜，咬紧牙关，想要与对方做最后的鱼死网破。
然而，就在他准备再次朝苏殷攻击的时候，苏殷手中忽然出现的一个东西，让他陡然惊醒，也再次抑制不住上涌的气血。
苏殷手里出现的东西并不是别的，正是他不久前紧藏慢藏的药瓶。
那里面装的可是他家灵丫头唯一的救命药啊！
盯着被苏殷捏在手里的药瓶，慕梓夜顿感一阵晕眩迷离，浑身气血不断上涌。
“噗——”
一股血又难以控制的从慕梓夜嘴里喷出，汩.汩鲜艳的红，像是妖冶怒放的彼岸花，炽热而凄异。
苏殷把玩着手中的药瓶，开口的声音不再平淡，阴仄仄的，还夹杂了一丝捉弄人的愉悦：“你不是喜欢护着慕梓灵那个小贱种吗？今日就给你个机会，让你亲眼看看她会有的下场。”
她将药瓶握在手中，微微一用力，瞬间就有白色粉末从掌缝里飘飘落下：“瞧见没有？这就是她的下场，万劫不复！”
慕梓夜双腿一软，似扑似跪：“不，不要——”
玉质的药瓶转瞬被苏殷捻成齑粉，最后留在她掌心里的是一颗饱满光泽的绿色丹药。
她捏着药丸，一下一下地鼓弄着，仿佛只要再轻轻一下，它也会变成一点一点飘落而下的齑粉，最终不复存在。
看着苏殷每一下把捏丹药的动作，慕梓夜整个内心饱受折磨，像是她的手把捏的不是那颗丹药，而是他的心脏。
他错了，他不该冲动，他不该让仇恨蒙了双眼，他该走的，该走的……
慕梓夜狼狈地扑在地上，原本嗜血凶戾的眸子，早已被前所未有的后悔和绝望所代替。
就在这个时候，苏殷手上把捏丹药的动作忽然一顿，她面纱下的嘴角漾起一抹肆意而张扬的笑。
她声音很轻：“你来了啊。”
伴着话音，她没有任何迟疑的把丹药塞进自己嘴里。
却不等她滚动喉咙将药丸吞入腹中，忽然有一只手凭空冒出，扼住了她的喉咙。
这一只手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却像是被冰封在极地冰川里，寒气慑人，紧接着是一道仿佛融了滚滚岩浆的淡漠声音响起。
“吐——出——来——”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一字一顿，掺杂着冰与火，带着浓烈的压迫气息，却是让苏殷嘴角噙着的笑意咧得愈发大了。
她挑衅：“如果，我说不呢？”
空气流动的因子，瞬间因她这话而凝滞。
一股寒意自天地间漫漫升起。
苏殷嘴里没能吞下的丹药，就这么毫无预兆地从她嘴里漂浮而出。
慕梓夜见状，几乎是飞也似的冲上前将丹药夺回。
灵丫头还等着他救命呢，他不能有事。
不能有事！
慕梓夜就像是刚刚从绝境中死里逃生，顺利抢回了丹药，他重拾失去的理智，趔趔趄趄地撒腿跑走。
苏殷由着他跑，没有任何阻拦的举动，也阻拦不了。
因为此刻扼住她喉咙的人，是她无法抵抗的人。
她不紧不慢地抬手，掀开头上的斗笠面纱，露出一张妖艳倾城的容颜，一双如无底黑洞的双眸，像是瞬间染了夺目光彩，灼灼地盯着眼前赫然出现的虚影。
这是有多久了啊？
有多久她没有这般近距离地盯着他看了？
这个让她痴爱又怨恨的男人！
君麟天，你终于肯露面了。
苏殷整张脸都挂满了笑意，笑得满足而又疯狂，偏执而又激烈：“怎么？你是要来杀我吗？”
“小苏，本座给过你机会了。”君麟天的声音没有丝毫暖色，没有丝毫人气，更没有丝毫烟火气息，只有丝丝无奈和惋惜。
“机会？”苏殷笑着，似讥似讽：“呵呵……你何曾给过我机会？”
她的笑就像是烟花，璀璨过后就只剩下荒凉和黑暗：“君麟天，这些年来，你但凡给过我一次机会，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哦不对，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紫音那贱人造成的，全是她害的！”
“我说过，我不会罢休的，生生世世，只要我活着一天，那贱人就别想再在出现在这人世间，还有她的后代，那个小贱种——”
君麟天用力扼住她的喉咙，阻断了她的话音：“执迷不悟，本座不该再纵容你。”
短短几个字，便已判了苏殷死刑，但她仍是不信。
明明喉咙被死死掐着，只要眼前的男人稍稍一个动作，她就会死得毫无声息，但她艰难地挤着笑，提着口气问：“你……想……怎么……杀我？”
君麟天掐着苏殷的喉咙，将她整个人都举了起来。
他手中的力道一点一点地缩紧，每一下动作都如他人一样，冰冷无情，毫不怜惜。
“不会……你不会……”苏殷张着嘴艰难地吐息，放大的瞳孔里有不甘的血丝，也有绝望的水雾。
她不信，她才不会信这个男人会杀她！
但是，这个男人是真的要杀了她啊！
苏殷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失。
就在她的呼吸渐渐变得羸弱之际，遥远的天际中忽然显现出一道夺目的紫光，光影呈五线连成的星辰形状。
那是冥狱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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