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勒抬头看她，这段时间也有些接触，所以问了一句，“有烦心事？”
俞晚连连点头，干脆将书本一阖，和沈教授聊起天来，“沈教授，你有喜欢的人吗？”
她之前听叶殊说过，沈教授今年五十多岁，却从未娶妻。可能是被顾其琛之前的花心韵事刺激到，她忍不住想知道，男人对待感情都是什么样的态度。
沈教授明显一愣，眼神都有些漂移和恍惚，俞晚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冒犯了，真的不好意思。”
“没什么，”沈教授淡淡的摆手，图书馆这会除了他们俩之外也没有人，他轻吐两口气，轻叹一声，徐徐道，“我有喜欢的人，喜欢三十多年了。”
俞晚没想到他真的会说，不由得问，“那为什么没在一起？”
清晨的凉风阵阵吹来，夹杂着书本的纸香，沉浸在这种味道里，沈教授突然有了想倾诉的欲望，积压心底太多年，他快喘不过气来了。
“我的故事很长，你确定要听？”
“嗯嗯嗯，”俞晚点头如捣蒜，“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沈教授此刻脸上的哀伤很淡，可是莫名的，她看在眼里就觉得他蕴藏了无尽的伤感。
沈教授的视线回落到身后典藏云集的书架上，声音悠远的，仿佛从三十年前传来，“我的老家在一个贫瘠的山村里，为了让我走出那个地方，我的父母背了很多债，但是好在，我还算争气，考上了最知名的C大，然后遇见了一个笑的特别灿烂的女孩，她是我老师的女儿，单名一个斓字。”
“她长得特别特别漂亮，我自诩文采花心，可是面对她的时候常常言辞匮乏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只要一笑，我就觉得天地都变得璀璨夺目。”
俞晚莫名的羡慕那个姑娘，因为她从沈教授此刻的眼睛里，看到了最深的眷恋。
“老师知道我家境贫寒，每次都在家里做好了饭让她带给我，不让我去啃食堂的硬馒头，如果没有老师，如果没有她，我大学四年熬不下来。她比我小一级，成绩很好，是我师妹。后来我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隔了一年，她也考上了，还是我的师妹。我喜欢她，可是我不敢说。”
“她研究生毕业前夕，突然跟我表白，说喜欢我好久了，问我喜不喜欢她，她当时明媚的笑脸我现在都记得，可是我拒绝了。”
“为什么？”俞晚忍不住喊了一声，她听的都有些着急，“你那么喜欢她，她也喜欢你，这不是天作之合吗，你拒绝什么？”
能碰到你喜欢我，而我也恰好喜欢你的情况，多么难得，为什么不要？
沈教授的眼眶有些发红，“我和她的身份不同……”
“那都是放屁！”俞晚忍不住出声，可是她也知道事情已经发生，多说无益，只能叹了口气，“沈教授你继续说吧。”
“我现在无数次回想，都觉得当时的想法很幼稚，可是放到二十多岁的那个年纪，我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我家为了让我上学欠了很多钱，甚至我研究生时期的学费都是她的母亲我的老师给的，如果不是她们，我大学毕业就要工作还钱了。她跟我不同，她的母亲是历史系教授，父亲是数学系教授，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她跟我在一起会过苦日子，我不忍心。”
“我当时想着，给我三年时间，三年就好，我一定还清所有债务，给她提供一个好的生活。”
“然后呢，”俞晚着急的问。
沈教授轻舒一口气，“她很伤心，后来一直躲着我。研究生毕业之后，她也留在了C大任教，可是她避得我远远地，见面也都是打个招呼一笑而过。后来我听说她喜欢上一个男人，也是在那时起，她跟我重新恢复了联系，只是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有爱意，只拿我当一个兄长对待。”
沈教授鼻子有些发酸，“她告诉我她很喜欢很喜欢那个男人，说他非常帅气，还说他们的名字都是天造地设的般配。”
“什么名字？”
“用她的话说就是，“我名字里的五彩斑斓，正好中和了他名字中的黑白两色”。”
“我心里还是为她开心的，只要那个男人真的对她好，”沈教授眸中有点点泪光，“只是我没有想到，那个男人毁了她一辈子，也毁了她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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