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那都是做给你看的
容灿一把抄起长剑站在床前,凝神静听。
舱外有风,有江浪的扑涌声,甚至停靠的江边还有蛙鸣。因而他即便因吃过虎丹,听力、视力都比常人要好,刚刚却未曾留意舱内可有不寻常。
此刻,可真听着了,舱内的大柜子里,藏着一个人,呼吸极轻极慢,显是一个功夫绝佳的高手。
他有些后悔将几把折扇全数丢了回去,若不然,此刻往里扇一点毒粉,必让躲藏在里边的人生不如死,束手就擒。
今日他已立誓不当滥杀无辜的恶鬼,故而把这阴辣的折扇全数扔掉,免得自己手痒忍不住又用了。
他只能用长剑斜里头挑开柜门,以免里头的人直当当地射出弩箭或暗镖。
毫无动静,那人稳稳当当地藏在里头,脸都不露,似乎等着他八抬大轿去请一般。
可真沉得住气。
他不再客气,一个移步,站到柜前,举剑往里......不戳。
是白天的那个黑脸乞丐,此时却打扮得干干净净,头发高高束在头顶,似马尾一般,身上换了灰色的长袍,那布看着极柔软,却又不是绫罗绸缎。他坐在柜内的一堆物事上,安安静静,乌亮的眼睛看着容灿,不喜不怒,有一种特别的既柔和又凌厉的气势。
白子苏?
他怎么躲在这里?他是冲着安如玉还是阿熙?阿熙知道他在么?
怕是不知,这傻丫头什么都不知。
“你在这里做什么?”
既然知道他是谁,容灿也不必大声喝问了。
白子苏也很平静,扯扯衣襟,慢慢悠悠地跨步走出柜子:“走错房间了。”
“你如果不想连累阿熙,莫在这船上动安如玉。”
白子苏沉默了一会:“是,我不知你在船上。”
他在不在船上,跟杀不杀安如玉,有什么干系?
容灿想了一会,大约白子苏也是怕她吃亏。倒是对阿熙真心得很。
“既然你在,那我下船了。阿熙交给你了。”
“等等。”
“还有何事?”
“你对阿熙是真心的么?”
白子苏又沉默良久:“真不真心,重要么?”
“重要。”
“那你对她,是真心的么?”
“我先问的你。”
“你先回答。”
两人默默地对望了片刻,再盯下去,怕是要冒出火花了。
白子苏扭头便走:“我走了。”
胳膊却被一把拉住:“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少年,真是莫名其妙。他都跟阿熙在一起了,还问他真不真心,岂不可笑得很?
白子苏冷冷地回了一句:“我真不真心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不真心。”
“我自然是真心的。”
有毛病,他不需要跟他表明心迹。白子苏想甩开容灿的手。
他却仍是不放:“她是我的亲妹妹,我岂能不真心?”
亲妹妹?他刚喊的知画妹妹?阿熙原来是知画?
白子苏查过容家。容家在九年前,也就是他遇到阿熙的那一年,容家有一个姨娘携女私逃,那女儿名叫知画,时年八岁,只是按记录,母女两人当年便溺水身亡了。
他原本是想找出阿熙和容灿的关系,只是知画死了,他便再不曾往上想过。
如此说来,当年知画母女并没有死,而是藏匿在新乡县,藏匿在白家。
这么久来,他竟然是在吃小舅子的醋!
他的眉头舒展开来,随即又紧紧锁起:“亲妹妹?”
“是。”
白子苏不喜反怒,一双手掐上容灿的脖子,将他直直地推到舱壁上:“你个小畜牲!”
脖颈上一阵刺痛,想必伤口又裂了开来。
容灿原本想说合白子苏和桂熙,不想一副好心却被当了驴肝肺。
莫不是白子苏真是个有毛病的?他脑子是不是不正常?
“白子苏,你这是何意?”
“阿熙是个傻丫头,难不成你也是个傻子?亲兄妹怎么可以亲嘴,你还对她做什么了!”
脖子上的手紧了三分,容灿顿时有些不能呼吸。
他使劲扒他的手,那手却纹丝不动。
他抓他,挠他,总算白子苏恢复了些理智,稍稍松开了些。
新鲜的空气--也不算新鲜,毕竟眼前这个凶神恶煞也呼吸过--回到了容灿的肺里,他伏进白子苏的怀里,免得咳嗽声传出舱外。
这小兔崽子!
白子苏想要把他推开,他却抓着衣襟不放,直到咳停了,又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才慢慢抬起头来:“我们不曾,那都是做给你看的。”
“做给我看也不行!”
“我们没有真的亲嘴。”
“你当我眼瞎还是当我傻子?”
容灿揪住白子苏的衣领,踮起脚,慢慢地凑过去,将嘴唇停留在他的脸颊边:“就是这样,你那边看着的,就是这样。”
白子苏一把推开他,退后一步:“无聊之极。”
“是,是无聊。现在,你可能告诉我,你对阿熙是不是真心?”
白子苏望着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的桂熙,眼神变得柔和起来,慢慢地,又变得哀伤:“是,真心。可又如何?阿熙如今嫌弃透了我。”
“几分真心?”
“小兔崽子,我几分真心干你何事,要剖心,我也无需剖给你看。”
“你若只得两三分真心,我便不管了,若是安如玉真有意,我便让我妹妹做侧妃去。你若有十分真心,或者八九分,我便劝了阿熙,让她嫁给你。”
“安如玉?”
“是,我看安王爷对阿熙欢喜得很。”
“阿熙呢?”
“她么?和安王爷相谈甚欢,看着也很投机。”
白子苏的眼神暗了一暗:“如此,甚好。”
“好个屁。”
怎地这容家的子女,都样貌俊俏,人模人样,却都这么不拘小节?不过听他这么骂安如玉,心里竟有些暗爽。
“此话何意?”
“他府上各种妃和侍妾都有十来个了,阿熙嫁过去还得跟她们争宠,就她这缺心眼,去了怕怎么死的也不知。倒不如嫁给你,反正你也只讨得起一个娘子,她一人独大。吃点亏,填房就填房罢,到时你聘礼多给些也是一样。”
这小舅子说的好有道理。
白子苏点点头:“好,等我交完差,如果脑袋还在,我便来求娶。”
啊这?
刚忙着替阿熙谋一个真心人,竟未想到这个问题。
容灿楞楞地看着白子苏闪出门外,几下便寻不见了身影。
是啊,白子苏已经有两次交不了差了,实在吉凶莫测。
忙乎了那么大半日,恨不得凑上自己的美色,到头来,却白忙了。
脖颈处仍有些热辣辣的疼,容灿伸手摸了一下,指腹上染上了血痕,想必伤口的血洇出了包扎的布。这白子苏,没见着他脖子受了伤么,下手这么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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