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悄然勃发的后浪（上）
三日后。
水月环岛下方，一片细软的金色沙滩上，升腾起一堆熊熊篝火。由火油松木搭建的篝火塔上，包裹着花惊石的尸体，在火光的映衬下，它显得是那么渺小、无力。柳北水穿着一件漆黑的孝袍，肃穆地站立在篝火塔前，望着被火舌舔·舐的尸体，一点点地变形。叶青城身上还有大量伤痕，浑身包裹着银白色的绷带，像一只木乃伊般站立在篝火塔前，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夕阳西落，波浪温柔、秋风凉爽，晚霞浓抹在天际，水天一派瑰丽。
篝火焚烧出的烟气，在轻风中袅袅飘散到天穹上，最后消失于流云间。除了云天，叶青城想象不到，还有哪一个人类，能像花惊石这样，一生都是传奇。呼啸着的火光间，他甚至恍惚觉得，花老并没有死，似乎哪一天，他还会像谜一样冒出来，穿着他钟爱的赤色战袍、带着他慈祥的笑容。
可是，他知道，这场篝火熄灭后，世间再无战神了。
烈焰足足持续了好几个时辰，方才彻底熄灭。战神的骨骼非常坚韧，在这种最猛烈的火油松的烈焰焚烧下，坚持了很久，方才彻底碎裂，粉为骨灰。
叶青城仔细地将木炭清理掉，剩下的便是大量灰烬。
混杂在灰烬中的骨灰，其实并不难辨认。骨灰不像砂石，也不像木灰，倒像是一块块碎玉，温润、光滑，焚化刚过时，还带着一点点温度，凉了之后就更像是玉石碎片。它不伤手，很轻，所有骨灰加起来，都没有几两重。只是，在这堆灰烬里，一点不剩地把所有骨灰挑捡出来，是一件需要耐心的事。
一轮弯月横斜在天穹上，波浪轻轻地拍打着海滩。就像是两个在海边的捡拾贝壳的人，叶青城两兄弟，抱着一只骨灰坛，无声地挑拣着灰烬中的骨灰。
约莫一个时辰后，柳北水抱着一只很轻的骨灰坛子，坐到沙滩上，无声地望着微凉的海面。
皎洁的月色下，他仿佛回到了从前。在他很小的时候，因体内的风灵太过磅礴，致使身体承受不了，得了一种“怪病”，身心倍受煎熬，那时他呆得最多地方，就是花老的怀抱。比起他亲爷爷，花老更像是一位无微不至的爷爷，他将他抱在怀里，走哪带哪，细心照顾。
“花老曾与悬壶公是老友。”叶青城心有灵犀地想到了柳北水小的时候，道：“你说，那时会不会是花老，暗中使用手段，把悬壶公请来的救你的？”
闻声，柳北水目光陡然颤抖一下。十几年前的小鬼，在那位老者的羽翼下，长成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子。而老者却化为一撮灰骨，被装进了一口坛子里。时光无法倒退，当初的情景变换过来，现在当初的小鬼，把老者抱在怀中，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唯有悼念。
“咕咕咕……”叶青城举起酒葫芦，咕咕地喝个不停。随后，他伸出酒葫芦，道：“你要吗？”
柳北水摇了摇头，始终抱着骨灰坛，苍凉地遥望着天际。
时间如白骥过隙，稍不留神，这座海上的秋夜，已是夜色阑珊。
弯月如一片薄冰，淡泊地飘荡在西天，天穹上的星斗多已隐退，只有启明星闪烁得尤为璀璨。微凉的海风吹拂下，叶青城从迷迷蒙蒙中的醉意中苏醒，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孤星残月，海浪有节奏地拍打着沙滩，柳北水依旧坐在沙滩边，抱着骨灰坛，遥望着无垠的海面。
叶青城随手在沙滩上，捡了两只螃蟹，提到柳北水身边，道：“要不先吃——”
他说话间，发现一直笼罩在柳北水脸上的悲伤神情，竟然在一夜在沉寂中，如阴云一样散去了。他的一双眼睛寂静，却很明亮，就像是天际那璀璨的启明星，充满了希望。
“花老一生屠杀太多，最后他恢复自由，反省一生的罪孽，负罪感压得他寸步难行，令他厌恶生命，也不想再活下去。”柳北水说道：“可是，他不能一点作为都没有，就选择一个安静的地方死去。他的一生中，最大的后悔，或许就是杀了宫川明，虽然他那时被控制，但这也让他厌恶自己。他知道宫川明对人类意味着什么，那是像冉冉升起的新星一样的希望！结果，希望却夭折在他手中。于是，他才在生命最后时候，选择把我们俩推进火坑，他想能在临死之前，再一次看到那颗新星，在烈焰的焚烧下冉冉升起！大哥，你就是花老的全部寄托，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我都要把你推上兽王宝座！”
叶青城坐到柳北水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肩膀，道：“你不能为我这么做，你有你的路，我不希望你一直帮我，但我希望你能成为悬壶公那样的，天下最强药王。”
“嗯。”柳北水点了点头，掏出一封信笺，道：“把小舞召唤出来吧。”
倏地，一道时空烟气飘逸在空气中，然后形成一圈首尾相接的青龙时空门。
“吱！”一道清脆的啼鸣声传来，小舞雀跃地从时空门里跃出，跳到叶青城的肩膀上。
叶青城摇出一只血色匣子，将其打开，里面有两件宝物。这是血龙印。其一是一颗透明的珠子，珠子里有一条血色的小龙影，它是龙纹印；其二是一只淡赤色的灵瓶，里面装着半下空灵的液体，这是龙灵，因死神与雍门古守大战的透支消耗，这龙灵剩下的纯灵并不多，只有九十倍，仅比青龙灵多一点，却比风龙灵少一大截。
“小舞，这是你的礼物。”叶青城将龙灵交给乱舞。
小舞性格直爽，从不含蓄、拿捏，叶青城给它什么，它就拿什么，有时候不给，它也会动手抢，它不像离火那样，冷漠中还夹杂着兄长的性格，它就是一个任性的小妹妹。
不过，它很聪明，知道叶青城送给它的是什么宝贝。它收起龙灵瓶，便抱着叶青城的脖子，一阵猛亲，开心得不能自已。
“至于如何使用它，到时虎爷会教你。”叶青城转念一想，天目虎可能现在已置身于龙族了，便问道：“虎爷在大陆上？”
小舞摇了摇头，然后思考了会，学出滑稽的样子，“哇”地叫了一声。
“左目极光前辈在？”叶青城说道。
左目极光是一只老得成精的大蛤蟆，云氏顶梁柱之一，拥有穿星射月的神鬼箭术。
“吱。”小舞点了点头。
“那也行，左目前辈会指导你如何使用它。”
叶青城交代的事完了。柳北水将骨灰坛，交给小舞，并把手中的信笺放到骨灰坛里，认真地说道：“小舞，这件事很重要。把这骨灰坛送到柳家，交给雨弦和黑瞎子，他们看到信后，就知道该如何处理了。能帮我这个忙吗？”
“吱！”小舞信誓旦旦的应声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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