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南娴返回屋内时，里面却只剩下了刁玉一人，他正歪歪斜斜靠在桌边，百无聊赖地盘着尖嘴。
尖嘴的羽毛都被揪下来好几根，余光瞥见南娴，像是看见了救星似地求助：“大人救我！我要死啦！咳咳咳！”
南娴上前将尖嘴从刁玉的手里解救了出来，“瑞珠呢？”
刁玉朝小屋后门努努嘴，“她刚才被一个人叫走了，说是烧瓷器的窑出了些问题，得她亲自去看。她说她去去就回，让我们稍等片刻。”
南娴尽管心中有些着急，但也明白烧窑对于瑞珠的重要性，于是只好压下急切，坐下等待她回来。
刁玉手腕一翻，掌心里立刻多了一捧瓜子。
南娴接过，“哎，你刚才有没有看出什么？瑞珠她——？”
刁玉摇摇头，“她的确是人，只是灵性比普通人要强一些，”他忽想起什么，嗑瓜子的动作一顿，“但是吧——”
“嗯？但是什么？”南娴也不由自主跟着停下。
刁玉歪头仔细思索，试图从记忆深处里抠出那段模糊的片段，但最终无果，于是放弃了，“我就是感觉她身上的气息似曾相识，像是在哪里闻过，应该是我以前相识之人的转世吧。”
南娴诧异：“傻婆你认识，瑞珠你也似曾相识......看不出来，你在人间的朋友挺多啊！”
刁玉闻言一噎。
刁玉默默叹气：那还不是因为被您驱逐出白堕崖后，我无处可去，就只能在人间流浪......
回忆起自己那段惨兮兮孤零零的经历，刁玉心里仍跟吃了黄连似地发苦，但面上可不敢显露出来，他故作骄傲地抬起下巴，哼哼两声。
“那当然！大人您是还没见到我的真身，我真身修炼的人形可帅了！那叫一个玉树临风、仪表堂堂，我只要一走上街，所有的小娘子都会朝我身上扔鲜花扔香帕！”
南娴偏头看向他，半晌，“噗嗤”一声笑喷。
虽然但是，刁玉顶着这样一张劳累过度憔悴沧桑的普通男人脸，说出这样臭屁到令人发指的话，真的很容易让她联想到2022年的一个网络热词——
“普信男”。
刁玉自己也意识到了，他一僵，忙抬手遮住自己的脸，急切地为自己解释：“啊啊啊不是这样的！我的真身比这帅一千倍！一万倍！”
南娴笑得更大声了。
笑过闹过后，两人各自沉默地磕了会儿瓜子，南娴忽然想起什么，用胳膊肘戳了戳刁玉。
“哎，我问你，你之前说魔族一直对人界的地盘虎视眈眈，这是为什么？”
刁玉吐出一片瓜子皮，“生太多了，住不下。”
南娴愣了一秒，有些不敢相信会是如此“朴实”的答案，“啊？就因为这？”
“对啊。”
“就——没因为别的什么？比如人界有魔界没有的东西什么的？”
刁玉摇头，解释道：“天道创造四界，四界各有不同，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有各自的生存法则。比如人界，灵气在四界中属于较稀薄的，只适合人类生存繁衍，哪怕是神族也不可在人间久待，否则他们体内的灵力会被人界大地吸收走。
魔界也是如此，那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灵气，全都是怨念与仇恨化作的魔气，而魔族就是靠这些魔气修炼。
若是四界一直如此互不打扰，那自然相安无事，可总是会有唯恐天下不乱者，他们不满足于现状，便想去侵占其他人的地盘。最初是妖魔二族相争，因为妖界的很多地方与魔界的环境十分相似，有些修为高的可以同时在两界生活，于是都想将对方的地盘据为己有，可妖魔二族实力相当，打了几百年也没能分出个胜负，于是魔族便将目光转向了人界。
人类是四界中最脆弱的，他们多数人都没有任何法力，轻易便能够杀死，但人界有十二守护灵镇守，他们的力量足以踏平整个魔界，故此魔族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后来过了很多年，新上任的魔族首领不知想了个什么法子，硬是在人魔两界的边界处偷偷破开了一道小口子，然后趁机将一些魔族送入人界。
他们在人界不杀人，也不使用魔气，他们伪装成普通人混迹在人群中，用各种方式挑起人们内心深处的恶念——就比如说，我和你大吵了一架，我非常生气，甚至想揍你，但我并不会如此做，因为我有理智，我内心深处的善让我无法做出这样的事。可一旦这时，有个人在我的耳边不断怂恿我、刺激我，我便会失去理智，我的拳头就会落下去、砸在你身上。”
南娴恍然大悟：“所以......魔族就是利用了人的恶，将人间搅浑，自己则趁机浑水摸鱼？”
刁玉颔首，“没错，人的恶与魔的恶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当人的恶积累到足够多的时候，就会变成怨气、仇恨。”
“而魔气，就是由这些组成的。”南娴若有所思地垂下头，低声喃喃。
“当恶人比善良的人更多时，人界也会变成魔鬼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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